作,分开的话自己就要工作。否则她有什么好哭的呢?二人至少相爱呢。
今天是第六十九天了。惠歌想。
当她不再去数没有见到那个人的日子时,她就能忘记他了吧?
还需要多久呢?
根据常俗,这一日白天要晒衣书。
惠歌和小红搬衣箱到前庭,取出衣物,串上短竿架起。
她有二件朱红绣襦、一件黄练衫、一件綀布袍、一件黄布袄、一件紫碧夹裙、一件纁色褶襉裙,其余三四具青色或黄色的小口袴褶。颜色一并半新不旧,还有几处缝补痕迹。她是个粗心人,穿的时候不觉得,经常换下衣裳才发现破开了洞。发现了就拿给小红补上。
另外摊开席。一一摆上巾带袜履。
旁边是惠银的衣物。
惠歌走过去瞧瞧,赫然发现惠银的衣物是她的数倍。有绢衣、绮衣、练衣、縠襦、绨袍、皮裘,其余十数件裙袴,皆五彩烂然,绣样精美。惠歌平常没在注意穿着,无论自己或别人,今天见到这阵仗才发现这件事。
她一边观赏,一边惊叹:“你怎么有这么多漂亮衣服?”
惠银笑说:“你以为我都在家作什么?”
惠歌的嘴巴更大了:“这都是你作的阿?”
“有一二件是潘家夫人送的。她没见过你,不知道尺寸不好作给你。”
惠歌知道惠银在安慰她。不知道尺寸让人来量一下不就得了?想来是因为惠银常随阿娘造访潘家,个性又柔顺体贴,讨人喜欢,人家特别送她的。从前她镇日在野地打滚,连一面之交都算不上,怎么会作给她?
惠歌耸耸肩,说:“作给我也是浪费,不是破掉就是脏掉。还是作给你就好了。只是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
看那青裙上黄红相间的绣蝶,好像手伸过去就会翩翩飞走。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阿。”
“教我!教我!”惠宝从晒起的衣衫下钻出,一把抱住惠银的腿。
惠银被小弟的动作撞得有些踉跄。笑回:“哎哟,你学针黹作什么?应该学经读书啊。”
惠宝脸埋在惠银裙上,摇摇头,闷声说:“书好难懂。不想读书。”
这个时候盛行私学。国学时兴时废,大半时候还是废着。除了明德大儒会自行开馆授课,或者儿孙众多的家族会立家馆,普遍还是请老师到学生家讲授。贺梅去年为惠宝请来一位张先生。中山人,早年师从中山儒宗张吾贵。后来四处游历,颇有学识,现有安顿立业之意,便经三姨娘引荐而来。
贺梅让惠宝读书是为他的仕途着想。惠歌的父祖有封爵,惠宝可以直接凭资荫入仕。惠宝身体不好,不能期待武功,只好发展文德。但他不爱读书写字,只爱和侍婢厮混,偶尔弹弹琵琶,弄弄花。因此至今没什么长进,一经不通。
惠银揽着惠宝问:“你的书晒好了?”
“还没。书跟我不熟,不想跟我出来晒太阳。”
“胡说什么?快去晒吧!”
惠歌听着二人对话,忽而想起她也有书可以晒。想起那个人说过,夏季湿热,书容易生蠹虫。五月中至七月底宜晒书,晴天廊檐下阴凉处是首选。如果直接在日光下曝晒,纸色会变暗。而且晒热之后收藏,更容易生虫。
正要去搬书笥,随即停下脚步。
生虫又如何?把那些书吃光光更好!她就不用再烦恼如何处置了。
晚上要乞巧。
中庭铺席,席上摆食案,案上陈列枣果饼食。另外摆二座青瓷烛台,点上假蜡烛。用彩丝穿针,穿好放在案上,然后许愿。
无郎求郎,无子求子。只得乞一,不得兼求。
如果有蜘蛛在供品上结网,便是织女许诺的符应,愿望会成真。汉人认为蜘蛛是吉祥之物,别称叫“丝虫”,也叫“喜子”,因为大腹便便的样子。梦见蜘蛛表示怀孕。蜘蛛聚集表示有喜。蜘蛛补巧,所以这活动就叫乞巧。
阿娘和惠银穿针许愿之后,照旧到孝义巷的潘家闲话去了。
惠宝玩了一天,早早睡下了。
惠歌从前这个时候也在睡觉,现在睡不着。攀上后堂的皂荚树,再攀上靠近中庭的屋顶,坐下来看星星。
夜空很干净,没有一丝云影。
听说织女三星在东方。隔着一条星河,对面是牵牛六星。
星河很容易找,一条淡淡的银灰色的带子。但是附近耀眼的星星很多,分不出哪三颗是织女,哪六颗是牵牛。
还有北辰星。
那个人说过,天空是一个圆盆盖在地上。天的中心是天极,那里有一颗万年不动的北辰。
惠歌还没认出北辰,先注意到一颗黄色的星星,忽明忽灭。
原来星星不只有白闪闪,还有黄闪闪的。
那个人现在也在看星星吗?他会许什么愿望呢?
惠歌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