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3)

找了家卖粉面的小店暂坐一会儿。她点了一碗汤粉,驱散暮秋的寒气。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娘把吃的端上来之后,就坐在她隔壁的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来旅游的?”

解尽欢“嗯”了一声。

老板娘说:“那你可来晚了,原本这边还有不少窑厂,玩一玩啊,逛一逛都挺好的。前年这边有消息说要拆迁,一直没动静,还以为又是个哑炮,昨天施工队来了好些铲车、挖掘机什么的,现在窑厂那边已经全拆咯!”

解尽欢舀汤的手顿了顿,问道:“……什么都没了?”

“地都被开发商收走了,要建民宿景区,还能剩下什么?”老板娘摆摆手。

店外的大雨依然瓢泼,珠帘雨丝接连天地,水雾弥漫在玻璃门上,将视野中的万物扭曲成光怪陆离的景象。

解尽欢的灵魂逐渐脱轨,快要飞出这间小店去。

江恕在这个时空,只是一块刻有墓志铭的石碑,是流传于网络上的野史秘闻,是牌位上的一个名字。

这些信息构不成鲜活的实体,但仍是她与残酷世界之间,最后的一缕羁绊。

老板娘看着她扫码付账,走向门口,好心提醒:“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着急走……”

解尽欢置若罔闻,孤身消失在雨幕中。

这些年小镇的变化很大,原先崎岖难行的小道都平整过了,她凭着身体记忆七拐八绕,还是找到了旧窑厂废墟背后的那条上山路。

雨下大了,打在身上是有些疼的。

她掠过满目的断壁残垣,不安地向半山腰攀登。说是山,其实就是片小土丘,短短两三分钟的路,她仍寄希望于施工队遗漏了这个地方。

可她的希冀从未得到上天的回应。

走到土路的尽头,她看见了两架停在不远处的挖掘机,还有一座泥水横流的垃圾山。陶神庙前的梧桐枯成了一棵朽木,躯干被拦腰铲断,残破的枝桠嵌在烂泥和瓦砾之中。

蛛丝般细密的无力感,在解尽欢周身缠了个透明的茧。

失去所谓“家”的那一刻,她不曾感到遗憾和慌乱。人生中的脓肿迫不及待地自动溃烂,她甚至有点儿庆幸。

但如果江恕不存于世了呢?

解尽欢为了麻痹痛苦,选择性放置了有关童年的一切,她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短暂的幻梦,梦里承载着她浩瀚广袤的心灵和思想,这场梦本应封存在被世人遗忘的陶神庙里,完好无缺。但如今,她的梦彻底坍塌了。

如果事情的发展足够狗血,此刻她应该流着泪,奋不顾身地冲向那堆庞大于她身体数百倍的废墟,哪怕挖得遍体鳞伤,都要把江恕的名字挖出来。

不合时宜地,解尽欢想到这场景,竟轻笑出声。

眼泪和自伤从来不是她解决问题的方式。

解尽欢抹去面上肆意流淌的雨水,走到到两架挖掘机之间,这个位置恰好可以遮挡倾斜的骤雨。她找了个支撑点,就靠在那儿等着,直到风息雨停,阴云散开一道透光的缝隙。

良久,上坡路走来了两个人。

挖机师傅们吃完午饭,回来施工,刚走到机器前,瞧见里头悄无声息站了个落汤鸡似的女人,吓了一跳。

“干什么的!”前头的老师傅叼了根烟,满脸不耐烦。

解尽欢掏出手机,亮出一个付款码,直言不讳道:“不好意思,想麻烦您二位帮个忙——待会儿清理渣土废料的时候,我想在铲出来的垃圾堆里找个东西,不大,是个木质的牌子,可能已经断了或者碎了,铲头倒料的时候稍微慢点,我想在旁边看着找……这点钱,就当是补偿二位师傅的误工费。”

老师傅深吸了一口烟,没说话,后头那个年轻点的师傅掏出手机扫了码。他碰了碰老师傅的手臂,把大几百的数额展示了一下,两人在对视的瞬间达成一致。

老师傅说:“行,你自己把握下距离,别太近了就行。”他朝西指了个方向,“那一头是暂时的垃圾站,去那儿守吧。”

解尽欢道了声谢,沿着老师傅的指引走了五十米路,很快就到了他说的废料暂存站。

原本碍事的雨,眼下却为她提供了便利。

湿透的废料扬不起尘,她连口鼻都不必遮挡,只用安静站在一旁,观察每一铲倒下来的渣土。她找了根粗树枝,见了像是牌位的东西就上去拨弄,然而全是断梁、枯树和碎瓷。

她找得衣服和头发都快干了。

连老师傅都记不得自己来回开了多少趟,那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始终专心致志翻着垃圾。等到最后一趟,他忍不住喊道:“得了,你这样啥也找不到,我给你把堆起来的都拨开,再找不到就当这东西没了吧,成不?”

解尽欢像没听见似的,正挖着一个地方。

良久,在老师傅彻底不耐烦之前,她在废渣里提起了一块缺损的木板,上头依稀能看见字,但已然十分斑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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