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品清离开医院的这天,顾放给她发了几条信息,短信的内容十分克制。 【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能给我带点水果吗?】 【护士说想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如果你没在病房见到我,给我发条信息吧】 【品清,我有些累,先睡了,如果你来了就叫醒我】 可苏品清这天实在忙碌,直到躺在了床上才有空扫一眼短信,并与此同时看到了薛燃发来的微信。 【医院里我在帮你看着,他没事,你忙你的】 苏品清想了想,回了个【谢谢】,结果对方立马来了个语音电话,把她吓个够呛。 这对社恐人士也太不友好了,即便她这方面属性不算太重,也还是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喂。” 对方有那么几秒没说话,而后问道:“你还没睡啊?” “正要睡呢。” “你……今天去警局,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苏品清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你跟踪我?” 薛燃没觉得心虚:“就跟了一会儿,我怕你身残志坚地回公司。” 苏品清没追究,因为此时她已经累得眼皮都在打架。
她窝进被子,将半张脸都埋了进去:“你最好是。” 听到她还能开玩笑,薛燃心里觉得放松一些:“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做一名合格的听众的。” 沉默一会儿,苏品清说道:“不算不开心,就是苏正德死了。” 由于苏品清的语气太过正常,薛燃竟一时半会没有关注她提及了如何重磅的内容。 等反应过来再想一想……苏正德? 这不是苏氏集团的前总经理吗?苏品清的爸爸? 他一时失语,等到找回声音,有些犹豫地问:“你爸爸?” 苏品清闭上眼:“生理上算是的。” 薛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并没有想要追根究底,但他很担心。 “苏安安,我去陪你,你等我二十分钟。” 他说得很干脆,下一秒几乎就要挂了电话,被苏品清叫住。
等到他又将耳朵重新贴近手机,苏品清暗叹了口气。 “你别以为我很难过。”她的声音冷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顿了顿,她嘀咕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声音更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听不清。
可薛燃还是听见了。
他其实想说,他知道一些,薛文山跟他说了不少,包括她父母的事。 可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很快,电话那头的呼吸变得平稳。 “苏安安?” 薛燃轻声叫她,没有得到回应。 确定苏品清睡着后,薛燃也没有挂掉电话。 他听着她的呼吸,很久之后低声喃喃,带了些无奈的埋怨。 “是,我不知道,你也从来没想告诉我。”
这一晚,苏品清的阻止并没有生效,薛燃仍旧是来到了老宅外。
他看着漆黑的窗户,无声地与她道了句“晚安”,而后站到远处的天空翻起鱼肚白。 *** 苏正德的葬礼如期而至,盛大而庄严,出席的亲朋好友与合作商不计其数。 可作为直系亲属,并同时身兼重要身份的苏品清却没有出席。 她不是没考虑过所谓的体面,但在与感情衡量后,她发现体面实在过于微不足道。 前段时间病倒后才勉强康复的苏茂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我知道他对你和你妈妈造成的伤害,是爷爷对不起你们……爷爷不会强求你。安安,遵循自己的心就好。” 苏品清垂下眼:“对不起,爷爷。” 葬礼这一天,苏品清独自开车去了反方向的另一座墓园。 墓园的风很冷,吹得苏品清有些僵硬。 她将手中的花放下,笑着对墓碑上的照片说道:“妈妈,现在买不到无尽夏,只能委屈你看看不算特别丑的小雏菊了。” “最近……挺好的。” “其实一直都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天边一片灰暗,乌云飘得很低,但雨迟迟没有落下。 “苏正德死了。” 苏品清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终于死了。” “我无数个夜晚梦到他恶有恶报。真遗憾,他死的那一天我们都没有亲眼见证。” 苏品清露出一丝笑容:“我一点都不担心他死后和你见面。因为……他一定会下地狱。” 如果再有下辈子,就自由自在地为自己而活吧,最亲爱的妈妈。 又一阵风吹过,吹散了花束中脆弱的花瓣,雨水打在花瓣上,越来越大。 苏品清却像没有感知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闷雷在远处响起,一道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苏品清如梦初醒般抬眼看去,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快要湿透。 她终于抬脚离开,只是脚步依然缓慢。从墓碑走到门口,比散步还要不紧不慢。 薛燃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已经焦灼得快要按捺不住。 他在不停地劝告自己不要再不经允许随意侵犯苏品清的领地,可又有个声音不断地战胜理智,跟他说“去找她”。 就在他要冲进墓园时,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 从远处一个模糊的黑点,逐渐靠近他,变得清晰。 雨势越来越大,薛燃搞不懂她为什么不撑伞还走得那么慢,他实在是等不了了。 墓园中长得如同盘山路一般的台阶上,苏品清被一个奔跑而来的人拦住了去路,与此同时雨也停了下来。 雨真的停了? 可她似乎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