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季灼灼低头不语。
长生语重心长:“灼灼,你能有命就不错了。季家主母善妒不能容人,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季灼灼低声说:“可我还没有见到季家家主。”
长生拔高音量:“有什么好见的?”
季灼灼别过眼睛,避开长生的目光,小声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爹的模样。都到了家门口,总该见见吧。”
长生一针见血道:“能把你们母女抛弃的男人,能有多好看?”
“万一是个鱼眼睛、大蒜鼻子、阔嘴方脸,整个人又黑又肥,像猪八戒一样的人呢?”
“相见不如怀念,闻名好过见面,走吧。”
季灼灼被长生逗笑了,她带着几分憧憬说:“若真长得这般难看,那更该见一见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会说话的猪八戒呢。”
长生被季灼灼气到了,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倔呢?我已好话说尽,怎么就不听劝呢?”
季灼灼也被长生气到了。“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执着呢?我就是想瞧一眼亲爹而已,干嘛非要劝我?”
长生的声音又大了些:“我还不是怕你进了季府受苦?”
季灼灼的音量也拔高了:“长生!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春风楼的妈妈要把我卖给恶少啊,他们玩狗玩女人,你知道多可怕吗?这两个东西他们不是分开玩的,我宁愿被乱棍打死,也不想回去。”
长生正要说话,季灼灼却说:“我的机会来了!”
只见她如鱼跃碧塘、鸢飞长空一般,动作极为流畅地钻出了窗。
长生追到窗台,伸手想去捞她,只抓到一片□□的衣角。他探头去看,正好瞧见一个眼睛血红的男人将锋利的匕首刺入季灼灼的胸膛。
那男人像疯子一般大声嚷嚷:“士可杀、不可辱!季家欺人太甚!你若是不认,那我便送你下去和我娘相认!”
“娘啊,孩儿不孝!来年不能给您上坟了!”
季灼灼身后有一顶朱金木雕花轿,轿身衬有金银彩绣、珠翠玛瑙、香木绣片、琉璃彩绘。轿子一共七层,上面几层用浮雕刻了奇兽幻禽,细看能发现有个风姿绰约的女郎或持长剑、或擒神鞭,正与之搏斗。
垂下的流苏坠着一个小牌,上面篆了一个季字。
季灼灼以为有人要刺杀季家家主,赶在家仆反应过来之前,用身体挡下匕首。
长生百感交集,灼灼选错了,这并非季家家主的轿子。他立在窗边看着季灼灼发呆。下面的人乱成一团,擒拿的擒拿,击杀的击杀,倒在地上的季灼灼冲长生眨了眨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长生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季灼灼。他甚至不知道,灼灼眨眼的意思是示意她没事,不用担心,还是在得意她季灼灼又抓住了一个好时机。
长生有些难过。他家里也有不少女眷,但父亲不会不管束,母亲也不会不教养。他并不理解灼灼为了见爹爹一面,连命都可以抛却的决心。
这时,轿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门帘被轻轻掀起一角,有个甘冽清冷的女声幽幽问道:“何事?”
长生有些惊讶,门帘竟是用金子磨成的纱织就而成。那纱被磨得又轻又软,恐怕还没有羽毛重。而轿子的主人兴许是担心门帘过于清透,金纱又层层叠叠加了好几层,以不至于被外人瞧见。
恰好微风吹过,长生得以窥见轿中人的面貌。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她端坐轿中,颇有一番仪静体闲、窈窕无双之态。她带着面纱,露出的一双眼睛极为灵动,与灼灼有七八分相似。
想来此人便是季家大小姐季棠云了。她素以美貌、才气及一身纯粹强劲的灵力闻名于世,纵然长生远在长安,也曾在胞弟口中听闻过关于这位大小姐的卓绝战绩。时年十三一战成名,以一己之力降服江陵虎蛟,为中原百姓除却水患大害;时年十五,只身前往云中,与神兽数斯搏斗数日,取其血肉救治身患瘿瘤的百姓……
长生为季灼灼松了口气。遇上大小姐总比遇上她那抛妻弃子的爹的靠谱。季棠云见有人为自己受了伤,纵使是陌路人,也不至于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