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季君遥并不在轿中,被刺杀的是大小姐季棠云。她将当街昏迷的季灼灼带入府中救治。
主母薛玥本想赏金百两,等伤好便把人打发走。
季灼灼千般算计一场空,心里有万分不甘,而薛玥的眼睛如鹰隼般犀利,她一眼识破所有心眼诡计,恩威并施、处处截堵,季灼灼溃不成军,没过几日全方位败下阵来。
技不如人只得认命,季灼灼灰心丧气地盘点着能带走的值钱宝贝,甚至打算在辞行前再专程拜别一下大姐,看看能不能多得一些打赏。
就在季灼灼打包好行李后,事情有了转机。
季君遥被主母以“守节礼”为由约束,禁在府里只得清淡饮食。家中有妻无妾,他对主母美艳而严厉的脸蛋日久生厌,憋了足足一月,本以为终于解脱。
谁知主母在最后一日对他说:“还有两月。”
他原打算以送庶女出府为幌子,去醉香院喝十斤大酒,看狐女跳舞。可季家主母一眼识破了他的计谋,当场否了。
季君遥试图讨价还价:“阿玥呀,火火虽流落在外,但好歹是我季家的血脉,在危难时候挺身而出护住了长姐。不论功劳论苦劳,我这个做爹的也应该亲自将她送出去安顿好啊。”
季灼灼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眼角的余光偷觑薛玥。
薛玥瞧见季灼灼那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心头火烧得旺盛,她仿佛透过灼灼,看见了一个乌云叠鬓、杏脸桃腮的女子。
薛玥怒从心头起,指着季灼灼破口大骂。
季君遥在边上有些不忍,劝了半句,薛玥索性连他一起骂起来了。
季君遥顿生反骨,动气道:“薛玥你不要欺人太甚!火火再怎么说,也救了棠云一命。”
薛玥冷笑道:“你若是没有去外面乱搞,老娘至于给你收拾那么多烂摊子吗?你的风流债,差点还连累了棠云!”
季君遥一张白脸憋得通红,他怒火中烧道:“若不是你过于狠辣,如何会逼得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
薛玥冷笑道:“孩子?他们是哪里流出来的肮脏种!”
季君遥怒道:“季火火是我季君遥的女儿!从今天起,她就留在府里,哪里都不去。”
季君遥发作一顿后,发现自己说话也是可以掷地有声的,只要不理家中那个臭婆娘,他还是有自由的。一刻钟后,他便大摇大摆出了府,一连数日没有归家。
季灼灼留在了府中,她名义上虽然是二小姐,但实际上干的是奴婢的活儿。在薛玥的默许下,季灼灼被安排了很多脏苦累活儿。
这日,季灼灼穿着一身玫瑰红的破烂衣裙,光着腿泡在冰水里,哼哧哼哧地搓着衣裳。她的后背热得冒汗,双脚却冻得快没了知觉。
太阳有气无力地悬挂高空,一点儿也不暖和。凉嗖嗖的风吹得季灼灼肚子咕咕叫。
她饿得眼冒金星,抬头看见一个修长清爽的身影走了过来。
长生蹲下身,平视着季灼灼的眼睛,叹气道:“灼灼啊。”
季灼灼看见长生,愣了半天,呆呆傻傻地问;“长生?我是不是在做梦?”
长生轻笑一声:“不是梦。”
季灼灼:“你怎么来了?”
长生:“交了名帖进来的。”
他和季灼灼相望无言。过了半晌,长生叹道:“灼灼啊,以后不要这般冒失了。凡事思虑周全了,再做行动。”
季灼灼却笑嘻嘻地说:“冒失是我们家族的传承,我的同胞兄弟和我一脉相通,可惜他不够机灵,唉,怎么说也多亏了他,若是来年我还在,就去他坟头放碗红烧肉。”
长生无言以对。他不理解,灼灼都差点丢了小命,怎么还能这般嬉皮笑脸。她那神态仿佛在说:“我进季家大门喽,你瞧我多厉害。那么多人,只我一人有这运气。你看我运气好不好。”
他默了半天,问:“为什么要放红烧肉?”如今已是冬月,严寒刺骨,长生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季灼灼立刻扔下洗到一半的衣裳,站起身,招呼长生说:“这里冷,我们进屋说话。”
长生低头看见季灼灼被冻得通红的小脚丫,飞快别过了眼。他失神地盯着冰水里的粗布麻衣,上面凝结了一层细细碎碎的冰渣子。
长生低声道:“主母原就不喜你,若是被她得知你带外男……”
季灼灼不以为意地说:“这会儿个个都打盹儿去了,没人瞧见。快走快走。”
季灼灼领着长生来到一间破烂的柴房,一推开门就有股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逼仄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很难想象,仙门季家竟然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季灼灼点燃一只蜡烛,光线才好了些许。
借着微弱的灯光,长生看见柴房里只有一张破床,上面铺着一张八成新的绒毯子。
长生认出,这是自己在渝州城时给灼灼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