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遥,地上覆着一层薄雪。
季灼灼一席红衣骑着一匹瘦马,长生走在前面牵着缰绳。
“长生,你冷不冷?”
长生摇头说:“不会,灼灼冷不冷?”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气,声音也有些颤抖。
季灼灼笑着说:“我快冷死了,咱们去前面的山洞里生个火堆吧。”
说话间,两人走到山坡边,季灼灼下马捡来许多树枝,长生则捡起地上的大片叶子清扫山洞。
这个山洞看着很浅,应该是上山打猎的人用斧头临时凿出来避雨用的。长生低头专心打扫,他扫着扫着忽然发现内有乾坤。山洞里还有个猫着腰才能进入的小洞,钻进去后豁然开朗,这是个采光好、有石椅石床的大通间。
他的余光瞥见个白森森的东西,转头一看,是具雪白的骸骨。
长生吓了一跳,这时季灼灼雀跃地唤了一声:“长生,我打到一只肥肥的野兔子!”
长生走到白骨边连连作揖,抱歉地说:“大先生,实在抱歉,我们二人途经此地,无处可去,借您的处所避避雨。希望您不要介意。”
说完,他从包袱里抽出一块纱巾,将白骨的脑袋盖住。
这时,季灼灼也猫着腰走了进来。
她一眼看见角落里的白骨,唬了一跳,问:“长生,你为何拿喜帕盖住骷髅头?”
长生无奈道:“包袱里随手抽的。”
季灼灼盯着白骨看了一会儿,发出吃吃吃的笑声。
长生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也微笑道:“你不怕么?”
季灼灼:“比之薛玥,白骨一点也不可怕。这里真好!”
长生:“我也觉得。”
季灼灼与长生相视一笑,她的目光好像黏在了长生脸上,挪不开了。季灼灼喘不上气,她急匆匆跑出山洞,没头没尾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兔子。”
她方才用青草搓成的绳儿,给兔子扎了个活结,兔子醒转之后,蹬了两下腿,早跑得没影儿了。
此刻,季灼灼的心思也不在兔子身上。她抱着膝盖蹲在山洞门口,任凭冰凉的雨水砸在脸上。
长生在山洞里问:“灼灼,门口不冷吗?”
季灼灼:“别说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长生走到她背后,问:“怎么了?”
季灼灼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将它抛到很远的地方去,气恼地说:“没怎么!”
长生温和地问:“你在生我的气吗?”
季灼灼:“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怪我自己不争气。”
季灼灼伸手又去捡石子,地上的石子没有了,她气得打自己的腿。
长生忽然从背后抱住她说:“不是你的错。”
季灼灼转身扑进长生的怀里,大声说:“不管了,我忍不住了!管他明天打雷下雨,都和我没关系了!”
长生紧紧拥抱季灼灼,过了半晌天彻底黑了,长生问:“进去么?”
季灼灼低低地嗯了一声。
整晚都在下雨,季灼灼一夜好眠无梦。
天亮了,他们抄近道去了扬州城。
长生要请八抬大轿。
季灼灼说:“长生,不要填灵石进这个窟窿了。薛玥作践人,只给一匹瘦马,就这样去呗,反正丢的也是她的脸。”
长生从袖中取出一柄流云如意簪,轻轻别在季灼灼耳畔,温声道:“你爹爹偷偷给了我体己,说在路上采办一番,灼灼是他的宝贝女儿,要风风光光嫁人。”
季灼灼心中一暖,没有拆穿长生善意的谎言。
长生倾尽所有,给灼灼置办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他请来扬州城最会说话的媒婆领路,最魁梧有力的轿夫抬轿,最有名的戏班子跟在后边吹拉弹唱,一路上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前往兰陵。
许家早已派人在城门下等候。长生勒住缰绳,返身停于花轿边上。媒婆见金主不走了,转头吆喝:“哎呀哎呀怎么停下来了,嫁娶嫁娶,落子无悔,不能停的,不吉利!”
长生立在马上没动,媒婆识趣地站到了边上,轿夫跟着顿住了脚步。只有缀在尾的戏班子毫不知情,班主还在招呼:“各位卖点力,新娘子就要送到了,今晚给大家伙儿加个羊腿吃!”众人听了,更加卖力地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几句唱腔飘到了长生耳畔,他们在唱《游龙戏凤》。
季灼灼似有所感,自己掀了盖头从窗边探出头来,媒婆又呼天抢地叫唤:“哎呀哎呀姑奶奶,盖头是不能自己掀掉的,不吉利不吉利。”
季灼灼看向长生,两行清泪缓缓下落,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笑嘻嘻地说:“长生大傻子,你快滚蛋吧。我早就对你不耐烦了。你还不懂吧,我一路都在利用你。”
“那天下雪呢,我躺在路边快死了,一共路过九个人,就你停下来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