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妍的爷爷奶奶有很严重的重男轻女观念。
钟萍刚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林妍的爷爷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那时候,他一心想知道钟萍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可医生出于职业道德,却不肯相告。
后来,也许真的是命,林妍的爷爷通过钟萍的各种表现,断定了她怀的是个男孩。
像什么酸儿辣女,还有肚子的弧度,还有各种的土方法。
也因为如此,他在死前留下了遗书,将家里的祖宅,留给了长子林建国。
存折里,二老辛劳攒下的所有存款,则是留给了尚未有子的林建通。
也是奇怪,那些在别人身上多多少少印证过一些的方法,到了林妍这里,竟然全部都出了错。
林妍出生后,林建通夫妇就一口认定,是钟萍故意演戏,为骗房产。
“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打了房子的主意的,但因为我爸的维护,他们也没怎么样。”
陆景琛侧着身子,静静的听着。
“可后来,我爸死了……”林妍说着,喉头有些哽噎,像吞了一颗粗糙的核桃,吞不下,吐不出,只哽在那,刺的生疼。
“我爸死后,他们也就不再掩饰了。”
那天的事,时隔多年犹在眼前,林妍不断回忆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时,我身边只有我妈的眼泪,以及左额上覆盖的纱布,还有一抬眉,额边那隐隐的痛感。”
车窗外,枝叶随风摇摆作响,它携香而入,吹拂着她的面庞,却未掀起半分波澜。
她平淡的说着这一切,从身到脸平静异常,像一个看客,在讲述一个不属于她的故事。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向了她的发帘,从相识起,就一直这样遮盖着的发帘,那个他从未留意过的地方。
他伸手,第一次,他那么急切的想要看到,看到那个她极力隐藏的伤痕。
发帘挑起,发丛近深的地方,一道十分清晰的伤痕显露出来,微微泛红隆起,指甲盖的长度,不知怎么就让陆景琛痛了心。
“不是你的错。”
林妍没有说话,只有喉珠上下滚动,闭合的双眼却依旧平静。
“陆景琛……”
“嗯~”他轻声回,指节轻抚着她藏了十多年的伤痕。
“我不想再忍了。”
他停下了手,缓缓垂落。
“好~”他的掌心温柔地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指尖渐渐收紧,将她的整只手裹住。
林妍没有拒绝,掌心里传来的力度仿佛在告诉她,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人坚定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指尖不自觉的蜷缩,直到她紧紧地握住了那份力量。
她不再说话,嘴角没什么幅度的扬了扬,安心的睡下了。
窗外嘀嘀的车声打乱了此刻的平静,他扭转方向盘,离开了那里。
车道上车辆穿行,微风裹着阵阵汽油的味,和淡淡的泥土腥气吹进了车内。
夹道葱郁,盛夏的时节,稀疏的枝头重归了茂密。
不多时,汽车驶入了一条荫郁的小道。
街道两旁,交叠的绿茵向着对方伸展,宛若一张翠绿的网,只有树干旁透来的亮,以及远方那明亮的光,指引着汽车前行。
路程不长,不过10分钟的时间,汽车驶进了卿锦园。
树影拂过头顶,花草的清香伴着鸟鸣进入了林妍的梦里。
他小心翼翼,将车开到了里处的停车位停下。
深灰色的大楼挡住了日光,公园里茂密的绿植,淡去了汽油刺鼻的味道。
整个环境十分的安静,偶尔几辆汽车驶过,也没有喇叭的低鸣。
公园的树上,偶尔传来的鸟鸣,叽叽喳喳的,更像是催眠音符,舒缓着林妍紧绷的神经。
此时此刻,陆景琛所能想到的,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她短暂休息的了。
他扭头,那只手依然不舍得离开,尤其此刻。
她的五指弯曲,紧扣着,像是襁褓中的婴孩,抓着她的珍宝,睡的安详。
一个半钟头后,他重新发动汽车,走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医院。
掐着时间,尚早。
于是他下车买了瓶水,又回了车内。
在还剩10分钟的时候,陆景琛叫醒了她。
林妍看了看表,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她接过陆景琛递来的水,抿了一口,顺手倒了些在掌心,往脸上弹。
毕竟是一场手术,无论台上的人是谁,她总是要保持自己的清醒的。
陆景琛伸手抽了张纸。
谁说男子举止就粗狂,他凝神注视着她,手中的动作,温柔的像在擦拭一块豆腐。
林妍抬手接过,自己的动作,倒是变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