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离开后的几天,徐楚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她逐渐不爱吃早餐了。
无论是培根还是煎蛋,都令她胃口全无。
每一口咀嚼都让她想到林琅。想他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北方受冷,熬夜,忙到饥一餐饱一顿,她就心灰意懒地放下了刀叉。
某一天,她煎完一锅培根,全糊了。
徐楚踩开厨房垃圾桶,把一锅肉哗啦倒进去。想了想,她把锅也扔了。
这世上从此少了一个需要早餐的人。
然后,她开始失眠。
南方城市的秋冬时节,天空永远是淡灰色的,让人打不起精神。
天黑的越来越早,一入夜,徐楚就得让电视一刻不停地发出声音陪伴自己。
晚上关了灯,黑夜的大手游过来,缠上她脖颈。她把小熊抱在怀里,摸着它的胸牌,辗转越来越急促。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为他,也为自己。
按亮灯的一刹,徐楚听得见黑暗里有东西一哄而散的声音。
那之后,她必须睡在明明白白的灯光里。
“你就是太孤单了!”
宋勉文啜了口咖啡,总结道。
她们坐在咖啡厅的玻璃窗边,徐楚捧一杯热牛奶,落寞望向街边行色匆匆的人群。
她听见宋勉文又说,“听我的,再去找个弟弟玩一玩吧。我给你攒局,多得是年轻小男孩喜欢姐姐。”
徐楚从窗户的反光里看着自己,小脸虚肿,眼袋低垂,她从没这么苍老过。
“我想给他打电话,但又怕影响他工作。”
她木讷地说。整个人有种失眠太久的呆滞感。
“你这样可不行,女人一旦被男人拿捏就完蛋啦。”
宋勉文想了一会儿,坚决地告诉徐楚,“还有啊,无论如何,绝对不要吃安眠药,吃上就戒不了了!”
这世上还有比和警察谈恋爱更磨人的事吗?
一通随时可能响起的电话是魔法,能让他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人间蒸发。她只有等待的份。
逐渐地,她对他的需要开始错位。他陪在她身边时,她的日子安安稳稳。而当他不见踪影后,她的生活变得摇摇欲坠。
徐楚自己也搞不清,到底以一种如何悲壮的心情在等林琅。
秋雨从周五下午开始绵延,茸毛似的雨裹着微风,让人走在雨中时不时打个冷战。
天黑了,雨尘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
徐楚独自吃完饺子,一通陌生电话在这时打过来。
她接通,听着对面平铺直叙的声音。
“徐小姐,今天北岗新村正式开工,白总邀您去参加庆祝派对。”
她回忆着男秘书的冷脸,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
“今天不太方便,我有约了。你跟白先生说,让他下次提前约我时间。”
对方静了一会儿,沉声道:“徐小姐,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朴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您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窗户:“我不在家。”
“可朴司机说,九楼的灯亮着呢。”
“……”她的手开始细碎地发着抖,“给我二十分钟准备一下。”
徐楚挂断电话,满身虚汗。
她从窗帘的缝隙往下看,漆亮的林肯车顶被路灯照得黄油油的,惹来不少过路行人的打量。
它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类居民区的车。
白永征早就知道她不住棕榈园了。
他还知道些什么?
徐楚艰难地吞咽了一口,脑袋嗡嗡闷响,她根本不敢往深了揣测。
她走到梳妆台前,空洞地往脸上糊颜色,在原本那张脸上造出另一张脸。勾眼线时,手腕都在抖。
这次,才是真正的鸿门宴。赴宴的只有她一人。
徐楚去衣柜扯了件风衣披在身上,刚准备出门,想起林琅的提醒,又去厨房取了把水果刀。
她拿报纸沾湿刀尖,包起来,放进手提包。
车上,朴司机堆满横肉的脸毫无表情。
他盯着前方的路,徐楚从车内后视镜里去看他,他立马感知到她的视线,予以回瞪。
一双小眼睛沉沉陷到眼眶周围浮肿的肉里,细如豆的眼里浮着蛮荒和冷血。
她赶快移开视线。
车停在威斯汀酒店的旋转门前,门童前来开门护顶,把徐楚引上电梯。
顶层32楼很快到了。
“叮”一声,电梯门开,已有一个西装男人候在门边。
徐楚记得他的脸,那晚吃饭,他踢林琅踢得最凶。
长廊铺满静音地毯,寂静无声,很难分辨哪间房正在开庆祝派对。
徐楚问,“白先生在哪一间房?”
走在前方的西装男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