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明白,他大约是偷了谁家的炭。
少年归还木炭的举动并没让紧张气氛缓和下来,反而更加激怒了眼前的两人,他们举起长棍,乱棒冲他打了下去,边打边骂:
“贱人!居然敢偷馆里的东西!打死你!”
“区区亡国种,打死也不犯法!正好当沙袋,给我练力气!”
木棍击打在脆弱的肉身上,发出阵阵闷响,鲜血在月色下肆意迸溅,散发出凶残而暴力的气息,震慑得杜若颖完全不敢动弹。恐惧的本能告诉她,她应该立刻跑远,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不管的话,眼前这个少年,会死……
“住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冲了出来。
两个外国人转过身来,发现又是一个东洋人,顿时不怀好意地嬉笑起来。
“又来一个贱种。”
“穿的什么东西,真奇怪。”
“东洋真是盛产怪胎。”
“还盛产小偷和病夫呢。”
“哈哈哈哈……”
“他偷了什么东西?我出钱赔给你们。”杜若颖从身上摸索出一枚金币,那是她出门前偷偷问路易斯借的,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男人看到金币愣了一瞬,其中一人走上前去,一把将它夺下,用牙咬了咬:“见鬼,是真货。”
“怎么样,成交吗?”她问。
“成交——”那人阴郁着脸,冷冷地俯视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臭虫,他将金币缓缓捏进手心,攥成拳头,倏然朝她揍去,“个鬼啊!”
杜若颖心中早有警觉,一个闪身刚好躲过。得益于威廉每日给她做的训练,如今她躲避这种程度的袭击已是游刃有余。
这些家伙,可比威廉慢多了……
“你们政府穷得连一滴金子都榨不出了,你一个在这里臭要饭的娘们,怎么可能有金币?这肯定是你偷的!”对方突然蛮不讲理地朝她横加指责起来。
另一个人也附和:“对,你和他一样,都是小偷,你们是同谋!你以为你这是在和我们做交易?错了,你这是物归原主。”
“收了钱却不肯放人,还反过来倒打一耙,你们怎么不干脆明抢啊?”她气愤极了,“什么绅士之邦,我看你们分明是强盗之邦才对!”
“牙尖嘴利!”对方不予争辩,直接一顿木棍猛扑下来,不料扑了空。
看来已经无法和这两个歇斯底里的家伙沟通了,杜若颖果断拉起小男孩,撒腿就往外跑,她灵巧闪避过了他们的围堵,很快就跑到了大街上。
“那个臭婊砸,一身白白净净的,英文也说得标准,指不定是哪位大人捡来养的狗,身上肯定不止那一枚金币,咱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对,不能放过他们!等咱们抓了她,抢了她的钱以后,再把她扔妓·院里去,还能卖一笔大的!”另一个人说着,打了一个充满酒味的嗝,“至于那个偷炭的臭小子,反正虐杀华人不犯法,哈哈哈,我要打断他的手,拧下他的脚,剥了他的——皮!!!”
空旷的街道上,两个男人兴奋得饿狼扑食般,对他们穷追不舍起来。身负重伤的少年已然体力不支,杜若颖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两名巡警。杜若颖满怀希望地向他们呼救,但迎上的却是冰冷而漠然的目光,其中一人甚至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她果断放弃向这两人求救,转而朝偶然路过这里的种花家同胞跑去,对方发现他们,立刻扭过脸去,匆匆走开了。
显然,他们不想引火烧身。
一次,又一次,不断被拒绝。杜若颖终于意识到,没有人会救他们。周围的居民甚至把房门锁得更紧。听着那些木门后传来的铁栓的声音,她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绝望的寒意在夜雾中弥漫,将她彻底包围。
不能指望他们,不能指望任何人……
在这样一个时代,在这样一个异邦,她注定是孤立无援的,一如此刻她那正在挨打的祖国一样。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地瞎跑下去了,不然迟早落入那两个暴力疯子的手里,想到这里,她一头扎进了旁边一座门扉大开的店铺。
店铺里烟雾弥漫,人声鼎沸,到处都传来骰子晃动的声音。拥挤的人群强迫他们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举步维艰。与此同时,那两个疯狂的追踪者也闯了进来。
杜若颖带着少年钻进了一个赌桌。
“我叫杜若颖,你叫什么名字?”
“苟胜,”对方擦去脸上的汗与泥,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他看起来只比李默小两三岁,经历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狗……咳咳……小剩,你听好,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这栋楼有六层,在莱姆豪斯也算是栋高楼了,站在屋顶,能俯瞰到比较大的范围。你和我一起去屋顶看看怎么样?我需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