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压下,黑云遮挡月光,似是又要变天了,忽起的风卷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
宋心慈站在廊下搓了搓手臂,心底生出一股莫大的悲戚来,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好端端的一家三口便只剩疯疯癫癫的罗玉燕,罗夫人与罗大人先后逝去,罗玉燕在服用宋心慈的清毒丸后清除体内毒素恢复正常,可随即便得知自己咬死母亲,气死父亲,整个人就真的疯癫了。
宋光庆到的时候便看到孤零零站在廊下的女儿,他心里虽然气恼,却还是疾步过来,绕着她转了一圈,眼见她衣袖上沾了血迹便急忙问道:“受伤了,可有看过大夫,严不严重?”
父亲的声音略严厉,却让宋心慈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这大约也是她穿越过来便能极快融入的原因吧,她真的太需要父母亲的关爱了。
她抬起手臂看一眼袖口的血迹,摇摇头说:“阿爹放心,我没有受伤,这血是罗夫人的。”
“罗……”宋光庆转身看一眼屋内,随即又转回来拉起宋心慈往外走了两步,“罗家小姐当真咬死了自己母亲。”
“嗯,我亲眼所见。”宋心慈点头,随之叹口气,“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罗大人呢?当真是被气死的?”
“并不是,该是无法接受突然而来的变故,发了心症吧!”
宋光庆叹口气:“早前便听闻罗大人有心症,但平日里看他身体并无异样,便以为没什么大事,不曾想竟……”
说着又是一声叹气。
宋心慈心里一阵苦涩,连带嘴里也是泛着苦,她垂下眼睫,脚尖无意识在地上画圈,以前,总会听说医生和警察都是见惯了生死的,长此以往必然会看淡生死,即使再遇到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其实不然,无论看多少次,又经历多少次,那种眼看着本是活生生的人变成或僵硬或腐烂的尸体时,亦是沉重到无法承受,看的越多,经历的越多,这种沉痛便也越发浓重,与日俱增,直至再无法承受而选择逃离,甚至自杀。
眼见女儿情绪低落,宋光庆安慰道:“这事怨不得你,各人有各命,罗家该经历此劫,你无错便也无须自责。”
“阿爹。”宋心慈声音极小,只够父女二人听到,“上次循环,我原以为可以救下罗姑娘,为此此次循环我当真是尽了力,不曾想救下她,灾祸却以另一种形式降临,这是不是说,即便我重启循环,让一切回到最初,依然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重启循环?”宋光庆诧异的微微睁大眼睛,他记得重启循环需要女儿或者都督死亡,这种方式着实令他心疼,便道,“你既是已知便是重启也依旧无法改变他人命运,又何必多痛苦一次?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甚至比上次更甚。”
比上次更甚?
宋心慈心里忽的“咯噔”一下,细细想来似乎真的是这样,每次循环,他们虽掌握更多线索,也能以最快速度抓到凶手,可原本要死的人没死,代替死亡的却是其它无辜的人,比如春桃,比如罗玉燕父母。
如今,罗玉燕遭受此重大变故,又背上弑母气死父亲的罪名,虽是没死,却也是疯癫了,罗是一门就此没落。
“晚饭还没吃吧?”宋光庆拍拍女儿肩膀昂,“你先回去,这里交给阿爹便可,你母亲在家中等你,别让她太担心。”
宋心慈点点头,廊下的桃雨立刻上前伸手搀扶她手臂往外走,身后却又传来宋光庆声音:“如今京城内不安稳,案件频发,震惊朝野,陛下亦是被惊动,礼部侍郎虽死于心症,却也是被人所害,有官员被害便是重案要案了,眼下你还并非官用仵作,此案便不要再管了,回去与你母亲习学女工读书明理,以后嫁为人妇,相夫教子便可。”
又是一个让她不要再管,抽身离去的,可她也得能抽身啊!
宋心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父亲:“阿爹,你又忘了?如今我已是其中一环,纵使我不想参与其中也是无法抽身的。”
是啊,她也陷在这循环里。
宋光庆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即抬手朝外挥了挥,示意她快些回家。
应钧是个直肠子,应淮让他护送宋心慈回家,便是发生了命案也依旧不为所动的守在小院门外等着她,也是因此宋光庆才放心女儿独自回去。
才上马车,宋心慈忽的记起画像忘记拿了,若此时不拿,日后还不知会不会遗失,转身便要回去,桃雨连忙问:“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忘记拿一样东西,须得回去取。”说着,便不顾桃雨阻拦,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回小院中。
见女儿返回,宋光庆极为疑惑的询问,宋心慈却兀自进去屋内,根据先前的记忆找到罗玉燕放字画的瓷瓶翻找。
“你找什么?”宋光庆伸长脖子好奇的看。
“宋阔的画像。”她说着话,手上动作却不停,一幅幅画卷展开查看,不得不说,罗玉燕的画工相当不错,她似乎更喜欢画景,大约因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