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少,他靠在树上,一副悠闲地姿态,“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喜欢巧姑这么多年也不敢说,这下子心里不定怎么难受呢。”
于水被狗娃小大人一样的语气逗笑,摆手道:“嗨,我难受个什么劲儿啊,”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目光也垂落,“我家啥也没有,她跟着我也是受苦,再说……再说她也不喜欢我。”
于水并非于家寨子的人,他是一个弃婴,是于老太太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捡来的孩子,于老太太心善,一辈子捡了三个孩子,只是前两个都不幸夭折,到了于水这里排行老三,故而叫三郎。
于老太太也是流浪到于家寨子的,住在村尾的破草屋里,没有土地,于水懂事之后俩人靠着打猎和邻居的接济过活,维持温饱都难,更谈不上给于水娶媳妇了。于水从小就喜欢巧姑,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敢把这份喜欢默默地藏在心底。
而今,这份年少时的悸动终于被彻底的埋葬。
“狗娃,你回去吧,你爹找不着人回头又该打你了。”于水不能让这孩子因为自己而挨打,便开始赶人。
狗娃摆摆手,满脸狡黠,眼睛里闪着光,他把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今天学堂上学,我爹不知道我回来,但是我已经跟先生请假了。”
于水大惊,“你、你撒谎骗先生啊!”
“这怎么叫骗呢!”狗娃满脸不赞同,“我问你,我哥是不是今天成亲?”
“是啊。”
“我哥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事儿,我难道不应该回来吗?”
“应该。”
“今天学堂是不是也不放假?”
“是……没错。”于水挠挠头,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他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狗娃摊手,“你看,都是实情,我可没撒谎。”
于水为人厚道,一时间还真就被这半大的孩子绕了进去,没想明白这其中关窍,直到被狗娃带去后山散心,才反应过来。
“那你应该请假回家,跟我出来算怎么个事儿!”于水跳脚,村长要是知道,他以后还咋跟村长相处啊。
“我狗娃是出卖朋友的人么!”狗娃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再说,我这可都是为了大哥你啊,你可不能跟我爹打小报告。”这孩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于水招架不住,只能闭口不言。
俩人在后山漫无目的的瞎逛,冬天的山上光秃秃的,连个兔子毛都看不着——动物们都猫冬去了。
于水抱着胳膊,跟同样打哆嗦的狗娃说:“狗娃,咱回去吧,冷了。”
狗娃点头,俩人便要下山,路过一个山坡时,狗娃不经意地一瞥,似乎看见山坡下面躺着个人,定睛一看,确实是个人,吓得这孩子妈呀一声,直接躲在了于水后面。
“哥,那里……那里有死人!”狗娃拽着于水的衣服,被吓得直结巴。
于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停在据那人三步以外的地方。
“喂!喂!”
躺着的人一动不动。
“哥,”狗娃腿肚子直哆嗦,连声音也带了哭腔,“咱回去吧,我……我害怕。”
“不行,万一他还没死呢,这大冬天的,扔在这儿就是杀人啊。”于水抖着声音回复。
狗娃都要哭出来了,“他……他都没反应,肯定是……是那啥了。”
于水咽了一口口水,壮着胆子走过去,哆嗦着手指放在那人鼻子下面,清浅微弱、若有若无的气息打在手指上,于水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连声音也镇定了不少,他冲狗娃喊:“快来!还有救!”
山腰的官道上,囚犯队伍在鞭子声中缓缓前行。山脚下,半大孩子正把昏迷不醒的人儿搬上青年宽厚的脊背,而后三人快速离开,离那支囚犯队伍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