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什么名儿?没见你朱哥正数着钱呢!”小厮头也不抬,正忙着清点今天的票钱。
见他这般,许椻不由得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些:“许椻。”
听见这名字,那男子这才把头从钱堆子里抽出,细细打量几番,好像才想起些什么:“哎呦,许小姐,不好意思啊,最近这几日有些忙,竟是没能认出您来,哎,这是您戏票,您收好了嘞,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许小姐莫要挂在心上。”眼前的男子满脸堆笑,瘦得脱相的脸皮硬是笑出了三层褶子,看得她是百般不喜。
她对人从来爽快,最是厌烦谄媚逢迎,一出变脸戏,已然让许椻心生不满,难言之火一把烧起,深吸一口气,许椻见离开戏还有约莫半个小时,便打算去戏楼东侧的小院散散心。
一路百无聊赖地踢着道两侧的小石子,许椻将手背在背后,缓缓走向了小院,时不时传来的蝉鸣她也只觉得聒噪。
继续朝深处走去,本想着这般僻静之地,往来之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是现在,不少人已经在戏楼里候着了,可离她不过几步的石林下,一道细长的影子被她踩在了脚下。
那人像是听见了脚步声,将眼神从弯月收回,侧过身,沈知许眼里闪过些惊愕,面上也难得浮现了些尴尬的神色,地面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像是要挣脱许椻。
戏楼东侧这小院,是他上台前重新温习戏本子的地方,刚才那几声,莫不是被她听了去?
“沈…沈老板?”许椻笑得有些僵硬,方前她一路勾着头踢石子的动作不会都被他看了去?
“嗯,许小姐来这儿是?”沈知许垂过眼,又是一副云淡风轻。
“没什么,只是碰巧遇到些烦心事想着来散散心,沈老板…您也是好雅兴啊。”许椻勾起嘴角,重新露出了得体的笑。
“许小姐误会了,只是上台前的准备。”出于礼貌,他又问了问:“至于这烦心事,许小姐若是愿意,也可同我说说,或许能帮衬一番。”
“劳烦沈老板了,无非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那售票厅的小厮办事有些生疏罢了。”许椻笑着摇了摇头,想着告辞。
“您说的可是朱盛?他在这儿办事许久了,不像是会出纰漏的人。”沈知许心中已有些眉目,这朱盛平常为人便不入流,一旦扎钱眼子里,更是守财奴转世,对客人此时也是看碟下菜,想来是今晚对这许家小姐颇有些出言不逊。
“若是朱盛对你无礼,在下先替他致歉,还希望莫扰了许小姐今晚的兴致,今日之后,我自会让他给你个交代。”沈知许面上露出了些歉意,朝着许椻微微点头。
“不必了,若是这点小事我都能整晚挂在心上,那我怕是早就打道回府了,何况今日是您的折子戏,一票难求,我怎会错过。”
面前的女子眉眼带笑,薄雾似的光洒在她面上,让他看得有些不够真切。
沈知许脸色柔和了许多,“我明白许小姐的意思了,这戏还有十分钟便开场,你也快些落座,莫误了时辰。”至于那朱盛,他素来不喜,裴夙也对他颇有微词,碍于其伯父同裴夙交情甚好,他们二人不好多言,如今有了这由头,再牵扯些他往日的差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很快便能眼不见,心不烦。
许椻走后没多久,沈知许也回了扮戏屋置办行头,锣鼓喧天,到他该出演的时辰了。
一如前夜,许椻端坐在二楼,看着楼下的戏台子,沈知许还是那一身红衣。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唱到此处,他将头缓缓抬起,朝着远处望去,许椻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抬眼一瞬,她心中升腾起一丝期待,但在沈知许望向别处时,她没由头地觉得心中有些发涩,是怅然若失吗?她问着自己,约莫几秒,许椻只觉得自己荒唐,不过是点头之交,她又在想些什么?更何况这杭城昼夜流转,她要的是真真切切的月,不是井底的泡影,许椻将这份无端生出的思绪放在了心底,随着水袖起伏将它掩埋殆尽。
她又重新听起了戏。
戏罢,人们再次朝前头涌去,扔着碎银,许椻掂了掂手里袋子的重量,顺着扶梯下了楼,一楼人多,大家都摩肩接踵,看到这番情景,她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又朝楼上走去,再等等。
约莫十来分钟,楼下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零散几个,正讨论着今日这演出,许椻下了楼,朝戏台走去,裴夙正看着小厮们拾捡碎银,没有注意到身后许椻的到来。
“这是我的彩头,麻烦您了。”听见声音,裴夙转过身,瞧见是副生面孔,打算问问名字,“多谢小姐,不知该怎么称呼?”
“客气了,唤我许椻即可,您怎么称呼?”
“我是这戏楼老板,裴夙,您便是许小姐?”裴夙笑着看向她,心中了然。
“裴老板是认得我?”许椻有些疑惑,至少在她记忆里,这是她跟这裴夙第一次见面。
“说不上认识,只是前些时日听过知许提起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