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矜的双瞳里溢出深蓝色的寒光,冷冽的光幽幽地落在石凳之上的黑影身上,显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只面色苍白,浑身湿漉漉地,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水鬼摇晃着脑袋,将手上桂花糕送入口中,白骨嶙峋的指节发出“咯——噔”的声响。它的嘴巴虽在不停地咀嚼着,可手中的桂花糕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鬼怪在人界是没有实体的,吃不了凡人的食物。 “咕——噜”,冰凉的河水在他的肚子里不停地翻滚着,他的口中不断地溢出白沫,顺着唇角滴拉到石桌上。 这水鬼的手就将要触到沈夫人的手背,寒矜一个瞬移,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水鬼的身后。 水鬼只觉背后一阵寒凉,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小鬼,你好大的胆子啊——” 水鬼顺着声转过头去,正对上寒矜冷若冰霜,杀意凛凛的双目。 水鬼发白的眼珠子“咕——咕”地转着,它虽不认得寒矜,却也能发觉她身上流淌着的浓郁的死气,似乎下一息就能缠绕住他的脖颈。 他一时竟忘记了呼吸,可鬼怪本就无需呼吸才对。 寒矜施了术法让沈夫人暂晕过去,手上随之浮起的蓝光是为祭出月邪鞭。 她本就没有耐心同恶鬼缠斗,在人界起了杀心的鬼魂是没有资格以魂魄的形态回到锁魂狱赎罪的。 水鬼虽感知到她力量的强大,但还是不想气势上先落下风,伸出长满青苔的舌头,恶狠狠地回道:“你是谁,为何多管闲事!” 水鬼的双手指骨合起,凝聚起一团幽绿色的光球,直直地向寒矜袭去。 寒矜掀了掀眼皮,纹丝不动地站于原地,她甚至懒得躲开。 “咚——”,水鬼凝聚起的鬼力硬生生地砸到了寒矜的身上,可寒矜却觉得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水鬼瞪大了双目,不信邪地又将鬼力凝聚成凌厉的刀刃,刺向寒矜的胸膛。 寒矜眯了眯眼,伸出手接住袭来的刀刃,“怦”地一声,幽绿色的刀刃在她的掌心化为了齑粉,流散到漆黑的地上。 寒矜抽出长鞭,白皙的手掌在鞭皮上悠然地抚摸着:“你玩够了?那该我了。” 水鬼见到她手中冒着蓝光的长鞭,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哀求道:“这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虽然是流散到人界的小鬼,但他也从其他鬼怪的口中听过些幽都之事,其中让无数鬼怪最为闻风丧胆地便是眼前这柄可灭生魂的长鞭,还有持此鞭的幽都邢官。 寒矜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便想着先审问这水鬼一番:“说!沉眠香从何而来,为何要化作沈靛的模样?” 水鬼害怕地浑身发抖,话语间不停的打着结巴:“这……这沉眠香是一个魔族人给我的……他说可以让我留在人间,但是作为交换,我要与他签订契约……” 寒矜将水鬼的衣袖掀开,一道魔羽的印记赫然出现在他早已化为白骨的腕上,只是如今的印记黯淡无光。 看来只要这水鬼通过沉眠香施展夺舍术,附身到凡人的身上,那这契约便会生效,印记也会闪烁青光。 水鬼垂下头,耸拉着脑袋:“但是大人……我……我反悔了。我起初是想要靠着这香夺舍,但我今日真的施下这香的时候突然便不想了。” 寒矜将信将疑,觉得这不过是这只水鬼为脱罪寻的借口:“为何?” 水鬼的声音沙哑而凄厉,痛苦地回忆着过去尘封的往事:“五十年前的此地是另一户人家。父母在我幼时将我抛弃,把卖进那户人家当奴才。那户人家的主人暴戾凶残,将我折磨至死,后抛尸于池中。” “于是你便心生怨念,借莲池遮盖,存心躲避寻你的鬼差,一直躲到了今日?” 幽都确实不乏有疏于职守的鬼差,过了一定的年限,阴阳薄上关于一些失踪鬼魂的信息也会渐渐衰退,自然而然就让一些漏网之鱼钻了空子。 水鬼说及此处,面上难掩人心大快的喜色:“是。我当时本想寻机报复,却不想那家人自作孽不可活,最终全府湮没于火灾。后来这里重建了将军府,沈家的人也搬了进来。” 寒矜听明缘由,也觉得那户人家确实是自作孽,不可活:“你的仇既已在阴差阳错之下得报,你又为何不去幽都?” 水鬼温柔的目光停驻在沈夫人的身上,久久不愿移开:“因为沈夫人……她待沈府的下人极好,她是个好夫人,也是个好母亲。她很爱沈公子,我每每见她为沈靛伤神,我都想着若我能有这样的母亲该多好……” 寒矜此刻终于明白这水鬼的心思,顺着问了下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