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都他妈打穿了喻森森你在野地里干什么,采蘑菇吗?”
“我们打团你去上路,女娲都补不上你缺的心眼……哥救我!啊——!”
喻森森脚丫子悬在半空,一个人在病房里捧着手机玩出高朋满座的效果。李寒露也不着急,翘脚在沙发坐下,托腮看向喻森森,耐心等他玩完。
喻森森胡乱抬头打声招呼,又埋头继续和队友对骂,可惜一个职业选手带不动四个菜鸡,没过多久就被推了高地。喻森森玻璃心稀碎,喊着不玩了不玩了,骂骂咧咧扔开手机,转头对李寒露眯眼笑成一朵花,“寒露你来看我啦,快帮我倒杯水。”
李寒露起身倒水。喻森森伸手要接,却在半空划拉个空。李寒露眼皮略挑,俯视对方,“我是来讨债的。”
喻森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下的注是吧。你给我个卡号,我转给你。”
昨晚李寒露懒得麻烦,喻森森就让李寒露的注码走他的账。李寒露将杯子放到床头,眼神X光似的把喻森森扫个对穿,“你再想想?”
喻森森心虚,吨吨灌了半杯水,“还有什么债吗?有吗?没有吧!”
“Party上你说过,我开车赢你,你投我电影。”
“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10点34分,你说我赢了你,你投资;你赢了我,我做你女朋友。”
“……好好好好,我是说过。但我说那话其实是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李寒露倒勾脚尖,勾来一把椅子,将椅子踢到床边,李寒露从容坐下,“我给花店打过电话,你让你助理在同一时间订了六束玫瑰花。”
喻森森给跪了,低头捂脸,“姐我错了。这要平时我肯定不跟你耍赖,可我爸今早刚把我飙车这事摆平,就在你过来俩小时前他还站在床边要扇我。”
果然是这样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病房中安静片刻,李寒露说:“成吧。要是你有朋友想投电影,记得帮我介绍。”
“一定一定。”喻森森向来好面子,李寒露肯在他出尔反尔的时候放他一马,而不是给他狐朋狗友拉个群然后到群里大喇叭广播,喻森森感恩戴德。
李寒露编辑消息,点击发送,喻森森枕边手机立刻响了一声。李寒露起身,不轻不重拍拍喻森森脚上石膏,“卡号发给你了。”
喻森森龇牙咧嘴。
纪录片拍摄已近尾声,超期板上钉钉,李寒露到底还是没逃过制片滔滔不绝耳提面命。晚间拍摄结束,李寒露好不容易在电话里敷衍着应付了制片,回到住处洗澡出来,按亮屏幕,看见两条消息。一条是短信,银行卡余额变动通知,喻森森给她转了账;一条是微信,来自Amy:卖画的。
Amy从前是公司实习生,名字三个字里有俩难检字,所以平时都让大家这么叫她。江湖传言,Amy的父母也在文娱圈混,总之有点门路,Amy实习纯属公主下凡体验人间疾苦。究竟这位公主有何背景尚不可考,毕竟Amy已经离开公司,但这传言应该不假,因为李寒露去Halloween party就是Amy带去的。
Amy实习时很喜欢李寒露,见天儿黏在她身后叫姐姐,李寒露也不嫌带个菜鸡麻烦,去年《大检察官》从拍摄到上线的整个过程都让Amy参与。那晚与尹泽川重逢后,李寒露让Amy帮她打听尹泽川是做什么的——说来玄妙,李寒露并不了解他,当年相遇在诺伊斯的是两个自由灵魂,而不是被禁锢的社会个体。
Party上Amy从头至尾没注意到过尹泽川,她只擅长与同龄男生上演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以至于一股脑从相册翻了几十张当晚的照片发给李寒露,李寒露才勉强在犄角旮旯找到那个熟悉侧影。
卖画的。李寒露久久看着这几个字,屏幕上的光亮折射、模糊,像在眼前滴了几滴淡色水彩。那颜色被稀释又干涸重聚,化作颜料桶直接掼在画布上一样的艳丽颜色。
“……用色浓重,对比强烈,这种风格20世纪初时曾经在法国盛行,”美术馆的暖调灯光里,尹泽川倾侧半张脸孔,皮肤镀上一层弧光,如同细腻光洁的瓷,“叫做——”
“啊我知道!”李寒露竖起食指,蹦跳着倒退半步,与尹泽川相向而视。长发缠在指尖,又落向带有红色波点的俏皮长裙。“Fauvism!”
尹泽川略微扬起眉梢,“That’s correct.”
李寒露抢答正确,开心得拎起裙摆转了一圈,“我从前有个老师是学艺术史的,下课闲聊就给我们讲什么expressionism,cubism,dadaism,blahblah。但是他不太会讲中文,也没告诉过我们这些词要怎么翻译。所以fauvism的中文是——?”
尹泽川说:“野兽主义。Fauve在法语中是野兽的意思。”
李寒露站在尹泽川身边,与他并肩端详画中女人。“你喜欢野兽主义吗?”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