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在钱塘度过的岁月,神仙也不及。 即使在多年之后,已经饱经沧桑的他们,不复少年模样,回顾半生时,他们三人一起共度的岁月依旧是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宝藏。 在这块风韵多情,婉约秀美,水道蜿蜒的土地上,他们发现了许多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的秘密的所在,但不论是荒草掩蔽的山洞,野花盛开的土坡,水流湍急的峡谷,所有好玩的地方加在一块还是不敌他们心中最热爱的两处所在。 富春江畔的胥王庙,以及富贵无边的许府。 许远和张巡手里提着各种颜色的彩漆,举着小刷子重新修缮这座庙宇,却常常忘记了刷漆,反而在伍子胥的塑像下大肆谈论此公和与他同时代的孙武到底谁更厉害,油彩滴滴答答流了一手,争来争去,也没有答案。 南八还是一如既往的壮健神勇,下河摸鱼,上树摘果,弹弓打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总之,此地到底谁最厉害,一目了然。 张巡和许远最喜欢的就是南八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烤鱼,他们最期待的时光,就是在散学之后跑来胥王庙,早早地升起篝火,期待地望向路口,等着南八结束一天的忙碌,停下小舟,提着两尾肉鲜刺少的鲈鱼,大步流星地朝他们二人奔来。 裹满各色香料的鲈鱼在明亮的火堆中翻转身体,滋滋地往外冒着油气,在炭火的包围下慢慢变得表皮发皱,香气四溢。 而在火堆的底部,按照惯例,煨着几颗圆滚滚的土豆和番薯。 南八一边烤鱼一边和他俩讲述自己今天的见闻,比如今日他搭了一位扶桑来的学生,模样虽不输张巡,可比许远还是要差点; 而外邦僧侣并不都需要将头发剃光的,甚至还会喝酒吃肉; 大食国的船队又是多么气派,船上的大食国商人打扮又是多么古怪,大热天也要拿着厚厚的白色头巾裹住头,晕船时扶住船边一阵呕吐的样子好不滑稽。 还会讲讲码头上运来的瓷器和丝绸是多么的精美,不仅仅是外域商人,连他这个穷小子看了也直流口水。 可不论他讲的多么绘声绘色,眼前的这两个人只顾着直勾勾地盯着竹签上的烤鱼吞咽口水,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南八忍不住笑道:“别总惦记着烤鱼啦,这鲜嫩的鲈鱼拿来炖汤,味道也是好呢!” “别说话!”张巡不客气地打断他,说,“赶紧翻面,要焦了!” “多撒点那个!我爱吃!”许远指了指南八身旁放着的一个小罐子,里面盛放着的褐色粉末,异香扑鼻。 南八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正盘算着这一罐来之不易的香料还能够这两个叼嘴的小饕挥霍几顿时,两只大手已飞快地将他手中的烤鱼夺了过去。 “嘿!”南八瞪眼,“这鱼,我抓的!我杀的!我烤的!合着吃鱼的时候没我啥事儿啦!你们俩还有没有良心!” 面前这两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人哪有功夫理他,只顾着闷头吃鱼,完全没空说话。 只见张巡用脚从火堆中扒拉出两个圆滚滚的土豆,口中大嚼着甘美的鱼肉,同时瞟了一眼脚下的土豆,示意南八快吃。 “我谢谢你啊!”南八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拿大棍子将两个人打出去的冲动,拾起滚烫的土豆,吹了吹上面的黑灰。 就在他撕下土豆的皮,正欲下口前,突然心思一动,将小罐子中褐色的粉末撒了一些在土豆上,一口咬下去,也是异香四溢,滋味不凡! “这东西倒当真是个奇物!”南八赞叹道。 这罐香料是他在江水中救起一个大胡子商人后,那商人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而送给他的。 从那商人口中说出的叽里呱啦的语言他虽然听不懂,但也猜到了这东西的稀奇,和烤鱼更是绝配。 “这是西域来的香料!”张巡吃完了烤鱼,将鱼骨潇洒地扔进火堆,怡然自得地说,“别看这东西小小一罐,和黄金一个价!” 许远附和着点头,他没说话,因为他还没吃完。 “那你们俩还不给我少吃些!”南八愤怒地咽下一口土豆,腾出手来给了他们一人一记暴栗,“什么黄金经得住你们这么吃啊!” “别这么小气嘛!”张巡无赖一笑,“我大唐繁荣强盛,来贸易的商贾络绎不绝,等这些吃完了,我俩便去钱塘江上守着,看见大胡子就给他踹水里去,到时候你再来英雄救美!咱们哥几个这辈子的烤鱼就有着落啦!” 许远拍着手表示赞同,“巡弟果然好计策,堪称钱塘诸葛,只是万一这些商人并非每个都知恩图报,又当如何?” 张巡满不在乎地剥着一颗番薯,说:“那便威胁他,若是不留下香料,就再将他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