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夏节当夜,灯火繁盛,满城烟花,四位姿容出众的少年带着荷妹,一行五人欢笑着穿行而过。
他们身上的华服与甲胄尚未卸下,张巡与许远的面具仍戴在脸上,他们就这样无拘无束地在喧闹的山道间奔跑,步履轻快,身形如风,仿佛突然踏入凡尘的天神仙将,眉目如画,银甲流光,叫人挪不开眼睛。
“你瞧!”南八一手拉着许远,一手指着天空上绚丽的烟火,大声喊道:“小爷没骗你吧!这就是今年夏天最美的烟火!”
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团团簇簇地挤满了夜空,砰砰声不绝,如年夜爆竹,怦然绽放之后,再拖着长长的尾巴,如流星划过天空,消失在山的另一端。
缭乱华美的光线在许远的眼中闪灭,他认真地看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难怪所有人都爱看烟火,看见这样美丽的景色,确实能够让人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忧愁。
许远点头道:“不仅仅是今年夏天,这是我此生为止见过的最美的烟火!”
“你这一生还长的很呢!”张巡道,“往后余生,你必将看见更美的!”
“更美的……”许远轻声道,心中却陡然一空。
他突然意识到,未来漫长,际遇多变,他们的一生还会发生许多不可预知的事。
明天,朝颜与荷妹就会离去,从此不知何年才能相见,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返回长安城,长安元夜的烟火冠绝天下,当然是钱塘一隅的乡野无法比拟。可是,就算能再看见更美更华丽的烟火,身边却不一定再有今夜的人了。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
不假思索地,许远脱口而出道:“若是没有你们,与我而言,再美的烟火也是无趣的!”
“能认识你们,和你们成为朋友,是我来大唐之前从不敢想象的事情,”朝颜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光,烟花倒映其中,仿佛海面上漂浮的碎金,“你们是我在大唐最珍惜的朋友!这份情义,不论何时何地,朝颜绝不敢忘记!”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闪动了几分,心下愀然。
大家都听懂了话中的意思。今夜实在太过欢闹,快乐到让人忘记了明日就是分别之日。离别在即,就算心中有万分不舍又能如何,一切从来不由人意而改。
一时之间,无人答话。
荷妹看着满天烟火发呆,然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几位少年,忽然抬起袖口,轻轻擦拭着眼角。
“干嘛呀!干嘛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南八撞了一下许远的肩膀,“怎么突然这么肉麻!虽然朝颜和荷妹要走了,但我和巡哥不是还在么!而且,你家这么富裕,在长安也有宅子,大不了改日咱们一起去长安看他们呗!到时候我就能在你家白吃白喝了!哈哈哈哈!”
南八故意夸张地大笑着,好借此来掩饰自己对于分别的感伤。“荷妹,你别难过,朝颜这家伙是遣唐使,肯定差不了银子的,有他罩着你,你以后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你不是总说咱们是兄弟么?”张巡笑着拍了拍朝颜的肩膀,“既然是兄弟,这情谊当然不会因为距离变远而变淡!都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可我相信,天地广阔,山水有相逢,就算是散掉的筵席,也总会有故人齐聚、重新开宴的一天!”
张巡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远兄这样的富家公子成为朋友,也更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位东瀛人成为朋友!这实在是太奇妙了!”
“哟!我说这几位招摇放肆的公子是谁呢?”一道尖酸的嗓音忽然从前方传来,“竟然是你们几个!打扮成这样是做什么?真拿自己当仙兵仙将了?”
依依惜别的情绪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们恼怒地抬眼,却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横在眼前,一众随从温顺地跟在马车两边,浩浩荡荡,一看便知是要往银汉坪而去。
这主人不知是何等招摇之人,竟然在这头高大的骏马额头上装饰了一大团红粉牡丹,每一位随从的璞头上也插了红艳的茶花,滑稽又俗气。
马车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先露出车外的是一把眼熟的折扇,折扇摊开,故作风流地摇晃着,半遮着一张眉飞色舞的脸。
“赵公子!”只看折扇,南八他们已经认出了来人,心中又气又惊。南八指着马头上的红花骂道,“你这兔崽子怎么也来了?”
“嘿!”一听自己被骂,车上之人立即不乐意了,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瞪眼道,“骂谁呢?放尊重点!你知道我姑父是谁么?”
“我管你姑父是谁呢!”南八骂骂咧咧,“赶紧叫人把你的车给小爷挪开,挡路了你知道么?”
“我还没怪你们挡了我的路呢!要是耽误了我去给晓梦楼的花魁娘子捧场,你们担待的起么?”赵公子怒气冲冲地摇着折扇,“你们打扮成这样是要干嘛呀?这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啊?还戴个面具,怪吓人的!”
“这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