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亮,正当她以为她即将再次去见马克思爷爷的时候,风中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呼噜声。
是人?还是豺狼虎豹?
不管了!她积攒起剩余的力气,动用全身的力量,“嗷”地一嗓子,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一个愠怒的声音响起:“何方妖孽?竟敢在小爷的地盘上撒野!”
是人!她如闻天籁,加倍使劲儿地继续哭嚎,直嚎得嗓子隐约有了股腥锈味。
很快,一把凝霜的长剑就挑开了身前的芦苇丛。
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剑身微微反射着月光,照得人眼睛发亮。
来人低下身子,凑近前来,探究地瞧过来。
“咦?是个小娃娃。”
从此,她有了一个师父。
她的师父是个刺客,理所当然的她也成为了一名刺客。
她这人别的没有,就是特别懂事,能说话的时候就真心实意地认了爹。
师父他老人家乍闻之下十分欣喜,走到哪儿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老子后继有人”了的骄傲。
所以,本来她们是有机会成为二世同堂的刺客之家的,直到——
她发现,自从她认爹之后,山下的那些漂亮姐姐们除了一如既往地摸摸她的脸蛋外就不怎么对师父暗送秋波了,倒是婶婶婆婆们对师父越发热情起来,导致她几乎知道了镇上所有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她说了,她这人懂事儿。为了不让师父一辈子孤独终老,从此改口叫了师父。师父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没有瞧不起寡妇的意思,只是希望师父能够有机会见识见识不同的风景,小恋爱一谈,小酒一喝,小洞房一入,以弥补师父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这几年的奶爸生涯。
人家那些大侠十八九岁的时候哪个不是意气风发,载酒把江湖行,再谈一场荡气回肠的恋爱,只有她师父人未婚娃已育,又当爹来又当娘。
其他的事情她帮不了,只好努力把自己竖成一块活招牌:
你看她不是师父的女儿,但是师父把她养到这么大还没养死,足见其温柔体贴有爱心,跟他成亲,吃不了亏,上不了当,洗衣做饭加带娃十项全能,闷了还能还能舞个剑给你看,最重要的是她师父他长得还好看,就缺个漂亮师娘凑成一对了。
她承认有这个想法是她狭隘了,可以凑成一对的不仅可能是漂亮师娘,也可能是漂亮的师父夫。
枉费她在文学世界里浸淫了那么多年,竟然如此短视。
起初师父是很不开心的,觉得亲手捡回来再亲手养大的崽不亲了。
每当这时她就会以单身二十多年的沧桑眼神怜惜地瞅着师父,双十年华,青春正好,且行且珍惜吧。
为了转移师父的注意力,她跟师父信誓旦旦地保证她要成为师父事业上最优秀的继承人,美名其曰父女当久了怕您舍不得死命锻炼她。
师父大为欣慰,总算收敛了悲伤,果然比以前更加认真地栽培她。
致使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她被虐得肝疼的时候总是想回到这个时候,一个大耳瓜子抽醒年少不知事的自己。
一眨眼的功夫,她这个小娃娃就长到了十六岁上。
这一年,她接到了人生的第一笔订单。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隐约有花香飘进屋子里,小黑不知道刚从哪里飞回来,嘴里叼着一张纸条。
她刚刚睡醒,人还有点迷糊,睁着眼睛盯着房顶发呆。
昨天师父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今天的早饭还是不吃为妙,也许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是个不错的主意。
咦?她记得她还没有闭上眼睛啊?还是天刚亮就又黑了,其实她已经睡了很久了只是她自己还以为她没睡?
她迟钝的脑子慢吞吞地转了转了,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小黑又蹲她床头扇翅膀了。
于是心安理得闭上眼,打算再睡一觉。
小黑却扑了一下翅膀,冲着她就吐了一口口水。
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挡,呃,不是唾沫,是一张纸条。
解放了嘴的小黑一声尖叫:“生意~~~!”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传说竟然是真的!
她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小黑就已经在了。
师父说小黑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是她们派的传信灵鸦。
她们派的刺客从来不用自己去找任务,有自己的任务渠道,由灵鸦每年定时去各处信点巡查,有人请她们时,把信放到信点,灵鸦就会带回来。
灵鸦只有在接到生意是才会像公鸡打鸣一样啼叫“生意”俩字,灵鸦虽然会说话,但平时是绝对不会说出“生意”俩字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小黑只是一只会说话的傻鸟,并不相信这套说辞,毕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它带回所谓的生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