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沅纳了小星,让别的女人虐待妞妞,她简直要恨死过去!
花姨娘连着“哎哟”了几声,“姐儿可不能乱说话呀,太太一向深居简出,不理庶务,一家子住着,我虽拙些,少不得帮着料理料理,正院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捡着最好的来?想来也不过白替人辛苦一场,红口白牙的倒像是我慢待了太太姐儿,我是哪个牌面的人,哪里敢做出这样的事儿,就是我敢,我们老爷也必是不依的。”花姨娘拿着帕子直抹眼睛,哭天抢地的,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仪蕴就愣愣地盯着花姨娘,也不知听懂听不懂。小顾氏揽了她在身前,还是温柔好脾气的样子,“五丫头才多大,哪里晓得这些个,花姨娘这话想是说给我听的?”笑了笑继续道,“既如此,少不得我就费心劝劝二嫂子,自家的细务还是要自家打理的好,也省得再累着花姨娘不是?”
程茵冲着仪蕴笑了笑,叫了一声“五节节”,仪蕴愣了一下,也对程茵不好意思地笑。程茵到这时候才咂摸出点味道来,娘亲哪里是只有温柔,换个人也许她会说绵里藏针,既然是娘亲那就必须是刚柔并济,暗赞一声这说话的艺术。其实花姨娘那番话水平也还是可以,联想到她那位大哥哥柳如瑄的行径,程茵不禁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看来这对母子生平最善倒打一耙,遗传的力量真是强大。
这番话听下来,哭诉倒是不哭诉了,花姨娘立马端了笑脸出来,“三太太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们太太这一向身子总不见好,说不得还是得我这个没用的人胡乱支应着才是,不让旁的事扰了太太静养。我原是个笨人,说话急了些,三太太不要见怪才是。”又一叠声叫着“翠钿”,“五姑娘饿着了你就不知道捧了点心给她?要是把五姑娘饿出个好歹来,我吃罪不起难道你就吃罪得起!”
仪蕴低着头,瑟缩着小声道,“翠钿病了。”花姨娘就住了嘴,姐儿的一个丫头病了,姐儿就得饿肚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小顾氏点点头,“既是误会,解开了就好,倒不知二嫂子病了。”说罢牵了仪蕴和程茵就往正院而去,没道理她一个主子太太要和一个二房姨娘平起平坐闲话家常。
花姨娘也知道今次是留不住人了,打点了人手给她们引路,等见到董氏,一应茶水点心都已齐备了。
二房的正院看着也不比长房的小,程茵却总觉得少了些气象,倒像是久无人住了。
董氏穿着家常的素色衣裳,浑身上下全无妆点,只头上别了一支藤簪,式样倒还别致,见到她们,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对周遭的变化视若无睹,嘴角的笑意似有还无,“三弟妹这一向少见,六丫头长大了许多。”
仪蕴见了亲娘就显出高兴的神色,也不怕人了,欢欢喜喜地蹭到董氏身边去,董氏掏出帕子,细细摁着仪蕴额角的汗,轻声问她,“叫过人没有?这是你三婶婶。”
仪蕴从董氏身后探出头来,弱弱地叫了一声“三婶婶”。
小顾氏掏出一个长命金锁来要给仪蕴戴上,仪蕴仰头看着董氏,待她点头才来到小顾氏身边。
一路上小顾氏早就嘱咐过了,程茵随后也磕磕巴巴地叫了一声“二薄凉”。
董氏牵了程茵到她的画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来在她面前展开。程茵撅着脑袋一瞅,稀罕得不得了,画上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捧着一串同样胖胖的紫葡萄呵呵傻乐,程茵盯着画上那个娃娃的脸思索了一瞬,画上的人可不就是她自个儿吗,只不过比她现在显得更小一点。
董氏见她喜欢,将小像复又卷起来,递给程茵。程茵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乐呵呵的模样跟这副小像上画的如出一辙。
小顾氏见女儿欢喜得紧,眼里也满是笑意,很是感激董氏的这一片心,“听说二嫂嫂这一向病着,这样劳心力的事情好了再做也是一样的,二嫂嫂当好生将养才是。”
董氏摇了摇头,神色淡淡的,“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什么大碍。前儿你送的那块松烟墨倒是难得,白放着岂不可惜,我也就这点微末小计还拿得出手,六丫头喜欢便好。”
小顾氏见她还是这般无悲无喜的模样,心下慨叹一回,转而提起此番来意,“我这回是来跟二嫂子作辞的,士沅谋了南省的缺,不日就要启程了。”
董氏的眼里出现了一瞬的波动,抬眼时却已恢复了平静,嘴角浮现一抹淡笑,“这是好事,恭喜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