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墙,两家就成了一家,又省事又不招人眼。
过得三五个月,约莫开春时分,再请了泥瓦匠来,在前面起盖山子卷棚,夏日里就正好是消暑吃茶的好去处。
柳士沅丢下一句“你做主就行”,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顾氏皱了眉,看着睡得东倒西歪的柳士沅,不过半月光景,他原先可不是这样。
堪堪洗漱就寝,仪芝坐在她的碧纱橱里,拥着被褥,目不转睛地盯着绿枚。绿枚吃逼不过,只好问她,“姑娘还要什么?”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仪芝知道自己不能再一味扮懵懂了,当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孩子是快乐,可也不能成个睁眼瞎吧。
仪芝努力让自己的口齿清晰起来,肃了一张小脸,“绿、枚,哭、了,为,什么?”
绿枚瞪大眼睛,张口结舌,“我我我我”了半天,究竟没说出话来,姑娘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仪芝是不打算放过她的,直愣愣看着她,眼也不眨。
绿枚也不知怎么了,垂了头,“今儿腊八,奴婢还没喝粥。”说得这一句,惊觉着住了口,她是魔障了,这些事情哪能拿到姑娘面前说,难不成真要坐实了人家安在她头上的罪名?
可是这一句话说出来,到底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为了争一口气,每天拼命地向顾氏身边的大丫头学习,一刻不敢放松,哪知道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个谄媚的。
屋子里规矩严,当着四个绿的面不敢说,背了身风言风语就出来了。
都说她一个外头来的,不过撞大运偶然伺候主子一年半年,太太心慈才没把她提脚卖了,没想到是个不安生的,觑着姑娘年纪小,也不知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勾着姑娘挑了她作大丫头去。
顾氏向来不是吝啬的,身边养着的这些女孩儿,吃的穿的,比外头小户的小姐也不差,四个绿的地位在那里,比别个又要不同,绿松手里的点心子,先送了第一遭给顾氏和仪芝,剩下的就都是四个绿的。
腊八吃的粥,按规矩四个绿的也是丫头,大厨房里煮的有她们一份,可她们眼里哪看得起那些个,绿松在小厨房熬的,顾氏吃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她们的。想着绿枚如今也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了,着小丫头送粥的时候就把她也算上了。
当时绿绮和绿松都在屋里伺候顾氏和仪芝,绿枚正在隔间里同绿云讨教针线,小丫头子端了五个盅儿上来。
绿罗忙得底朝天,拿起盅儿几口喝了个精光,转身就走了。绿云手里把着针线,笑着啐了一句,“忙死鬼,也不怕烫了舌头!”
眼睛望到桌子上,又问一句,“怎么多了一个盅儿?”看一眼眼睛前的绿枚,“是了,该是给你留的。”又说了一句,“她倒是会做事。”说完了也懒怠再留,吩咐一个小丫头把她的盅儿端到她屋里去,扔过针线笸箩就走了。
绿枚一个人留在那里坐着,好不难堪,想着桌上有一个是自己的,欲上前去揭了,小厨房送盅儿来的一个丫头笑嘻嘻开了口,“枚姐姐,你既已抢了我姐姐的差事,以后得的好处自然是无穷尽的,这一个盅儿就舍了她罢!”
绿云在时候她不敢开口,绿云一走她就不怕了,也不待绿枚答话,竟是自个儿抱了盅子就走。
小丫头们不敢在四个绿的面前说嘴,却定要若有若无地往她的耳朵倒盐灌醋,她受了委屈也没人可说,自个儿哭了一场,倒叫姑娘发现了。不小心说漏了个口儿,到底噤了声。
仪芝反身倒进被褥里,联想到顾氏的举动,不用绿枚再说,她也多少猜到了,是她想当然了,横插一杠坏了人家的前程,可不就要生出是非来?
绿枚仔细地给她掖被角,仪芝闭上眼睛思索一回,好端端过个节,她身边的大丫头却连粥都没喝上,可不是该哭?又惊讶于她娘的不动声色,她确实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