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落银被捆于木架上摇摇欲坠,周身已经没了一块好皮。口中吐不完的鲜血横流,他尝试仰起头止住这不停留的鲜血,可是锁链扣住了他的脖子,磨损之后脖子上也开始撕裂疼痛。牵一发而疼全身,他维持着低头站立的姿势,不敢不用力,也不敢太用力。
狱卒再一次拿来状纸要他画押认罪,他低着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握紧了拳头,不言语。
狱卒气急败坏,占了盐水的鞭子再一次不留情面地落在温落银身上。
他咬着牙不出声,疼痛却让他屡次传出难掩的喘息。不知是血还是汗顺着发际流进了眼中,干涩难耐。他闭上眼睛,一片昏暗之际能听到跟前狱卒的咒骂。
天窗落了一缕光下来,狱卒打累了便歇了去。温落银这才睁开了眼睛,那束光打落在他身上,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泛光的双脚。
极大的痛楚之后,他最想做的,只是找个无人处叹息。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这些年吃得苦太多有些司空见惯了。他不知道苦还能对别人说得,这世上无人可消解他的痛苦。
他本想一如既往的沉寂,可偏偏脑中不断开始浮现沈又余的身影。
三年前他拾柴火割伤了手,她抓着他的手叹息了好一番,又是放在嘴边吹气,还说着就要去找郎中。
在温落银眼里那不值一提的小伤,被她用手绢缠了又缠。
他身上的伤第一次被人在乎之后,他才知道再小的伤也是可以严重的。
此刻他周身是伤,他想,若是她看见,该是要哭了。
他又想,罢了,不能让她看见。
他的念想如同沉浮在那缕光中的尘埃一般,无边无际,却又始终流转在一个地方。从前他总是想到很多,而今也想被困在光里的尘埃一般,思来想去,却只能想到沈又余一个人。
低头一瞬,他彻底晕了过去。
温隐尘背着双手,在花丛之中等待着沈又余。
沈又余在不远处看见他,这是前面引路的丫头停了步子。沈又余懒得做表情,冷着脸就向温隐尘走了过去。
“又余.....”温隐尘轻声说着,末了红着脸垂目。
沈又余看着他无言,今日是温隐尘的场子,这宴会也是为他而办的。他却与平常无异,依旧温润,谦虚,风雅得体。
饶是他生来就有这些,所以一切是他司空见惯的。沈又余甚至起不了将军府会为她办一场宴会的念头,她想不到真要是有那番景象,她该如何小人得志。
然而太多东西,若是出生没带上的,往后便也就触及不到了。
身份地位如此,眼前的人更是如此。
沈又余淡漠的眼神看了温隐尘太久,他这才发觉两人只见的静默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他开口说话,走上前一步,与沈又余更近一些。
“你不高兴我如此叫你?我可以不叫。”
“没有,可以叫,不过是代号罢了。”
她说着话,眼神却看向了别处,没了平时刻意伪装的温婉,她身上与前世别无二般的跋扈便显现出来。没了表情的脸上总是让人觉得冰冷得无法靠近,温隐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上下滚动,隐去了想要说出的话。
“好,又余。”沉默良久,他才说。
而后,他双手从身后收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他将盒子递到沈又余眼前,沈又余低垂眉眼看着这个盒子,没有伸手。
“你不在京城的三年,我都在为你准备贺礼,这个已经备好了许久,今年可算能够送出去了。”温隐尘笑着说道。
沈又余抬头看着他,讥讽的笑才到嘴角,又被她收了起来。
“今日不是我生辰,你知道我生辰是何时吗?”
“我知今日不是,只是,我想今日送你。今日.......”温隐尘突然抬头直直地将那眼神看向沈又余,“我当日与你说,让你等我出来,你可听见了?”
“我听着了。”许是觉得太过荒谬,沈又余突然笑出声来。
温隐尘红着脸侧身站了去,以为沈又余在与他调笑。
“温公子,我有话问你。”沈又余收了笑声,脸上却笑意不减。
“嗯?何事?”
“温落银他入狱,是被陷害的。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温隐尘没想过沈又余会说这个,他略显惊讶和不解地看着沈又余。可是沈又余的目光实在太过冰冷,不像是与他玩笑。
“.......你为何问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然而此刻,我更想知道。你弟弟含冤入狱,你高朋满座,你是何心境?”沈又余强装镇定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起来,她看着温落银,眼神中也显得寸步不让。
“我不知。”温隐尘彻底转过身,不再看沈又余。他脸上显出些恼怒,额上脉络开始跳动。
片刻之后,他却又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