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天晴,一早小鹿将做好的咸菜和米粥分别送到阿婆和霍知雪那里。霍知雪没什么话。
阿婆知道小鹿要去城里,像往常一样嘱咐了不要晚回便不作他说。
雨后村中道路泥泞,小鹿来不及吃饭便背上灯笼箱子去赶同村的牛车坐车去城里,阿婆见状,忙找来稍稍干净些的布头包了两个白馍馍塞进小鹿怀里:“小鹿快拿着,一会儿吃一个,剩下那个中午吃。”
小鹿应下后便一路小跑去了村口。灰色的布鞋溅了不少泥点子。
说来也巧,她刚好赶上赵伯的牛车。下过雨的道路不好走,牛车上除了赵伯还有三个想去城里的人。两个老妇,还有一个年纪同小鹿相仿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丸子发髻,身穿藕色粗布衣裳,胳膊上挎着花篮,一见到小鹿,眼睛立刻放出光彩,忙挥手道:“小鹿,来坐我旁边来。”
小鹿顿时喜上眉梢,同赵伯打过招呼后便登车坐到了小姑娘的身侧:“莲花,你怎么从京城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就昨天,刚回咱们永安。”莲花扯着小鹿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说道:“小鹿,我看你瘦了。这一个月你可还好?”
“我很好呀。对了,你早上可吃饭了?我这有两个馍馍,分你一个。”小鹿说着便解开了包裹着饼子的布头,露出了干巴巴的馍饼子。
“我吃过了,我阿娘做点米糊糊喝。”莲花忙摆手:“小鹿这个你自己留着吃吧。”
“你当真吃过了?”
“当真当真!”
闻言小鹿便重新包裹好白馍馍,将布头打了个结挎在胳膊上,转而问道:“莲花,你在京城见到你那个远房表姐了吗?”
莲花一听这话,鼻头一缩,轻哼一声:“见是见到了,如今她在京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当了个管事的奴婢,见了我是一阵冷嘲热讽,嫌我这个土包子让她丢人。”
小鹿刚想宽慰,莲花却自顾自说了:“我还以为她是在京城做了什么生意,没曾想是把自己卖给了大户人家当奴婢。许是她会来些事情,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奴婢供她使唤。我去的时候带着我阿娘做的新衣裳,想着见了她送给她,谁料她竟然当众把我娘做的衣裳丢到了街边说给狗狗不不穿,还把烂柿子砸到我的身上,可是小鹿你知道嘛,这个衣裳我是想穿阿娘都不给的.....”
“太过分了。”小鹿为莲花鸣不平道:“她不想穿不收便是了,为何还要当众丢弃,竟还打你。”
莲花见小鹿替自己委屈,心里暖暖的,自觉得交的朋友很值,于是继续道:“莫事,我并不在乎这些,这不,人家不待见我,我便回来了,在永安这边待着也挺好的,守着我阿爹阿娘,还有你同我作伴。”
小鹿点点头,声音甜甜的说道:“当初你走我还舍不得你,如今你回来,咱家又能像从前那样作伴啦。”
莲花住的地方离小鹿没几步路,在一条小巷中,穷苦人家的土房子总是盖在村中最里面的小巷。可莲花家是后来才搬过来,原是因莲花的阿爹本是城里做生意的掌柜,后因一场变故把家产赔了个精光。把永安城里的宅子卖了都还不清债务,才搬来了这个小小的村落之中。随着她阿爹的破产,当初同她家交好的所谓好友,一个个都哭穷卖惨,纷纷道如今身处乱世,哪还有闲钱借莲花家周转?还有人会像施舍乞丐一样扔下几个铜板,扬言既给了钱,就莫要再纠缠不清。莲花的阿爹见昔日的好友如此羞辱自己,被气的一病不起,那时家中只剩莲花阿娘一人做工还债。
有天傍晚,小鹿跟着阿婆去后山拾柴火归来。正巧看到穿着洗到发白的粗布衣裳的莲花坐在小鹿家门口,正往嘴里塞从地上捡的桂花花瓣。见到她们,莲花一个激灵忙不安的站起来,眼中噙着泪水,局促的样子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狗。
阿婆见此情景,忙叫小鹿从屋里拿来两块饼子给莲花吃。莲花呆呆地望着手里一左一右的两个硬的像石头的饼子,顿时破涕为笑,忙着往家赶分给阿爹阿娘。
自此莲花便与小鹿结识,常常作伴挖野菜,下河摸鱼。等稍稍长大后小鹿便跟着阿婆卖起了灯笼,莲花则是去永安城里的一家面馆当跑堂小伙计。而这次去京城便是莲花阿娘的主意。她觉得莲花在这受苦受累不说还赚不了几个钱。而且因她爹当年之事,怕是难再永安城内寻个差不多的好人家。如今听闻莲花的远房表姐出息了,便想着把莲花送去,一是想让莲花在京城投靠一下这位表姐谋个差事,二是在那寻个稍稍可以的人家嫁了。没曾想表那表姐根本不承认这些寒酸的亲戚。莲花不喜求人,索性便又折了回来。
二人又说了些家常话,牛车便赶到了永安城内。
小鹿谢过赵伯后便同莲花一道下了牛车。二人一同走到常去卖灯笼的摊位,莲花帮着小鹿稍稍收拾了一下:“小鹿,我先做工去了,待晚上我来寻你,咱们一块回家。”
雨过天晴,秋高气爽。院中的桂花飘着幽幽暗香。清风徐徐,卷着花瓣慢悠悠的晃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