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后,巳时,余下的课皆是内阁大学士前来讲授,众人都不似上太傅的课时那样严肃紧张,坐姿也放松了许多。
荣王世子估摸着是被方才那一戒尺打得自闭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臭着脸,有人来找他说话他也不理,也没再与梁知意传纸团。
梁知意方才已向沁儿和流光打探清楚了,这位荣王世子名叫梁浩原,是梁帝的弟弟荣王的独生子,也就是梁知意的堂兄弟。
由于是独子,荣王府上下也是将这名世子溺爱得不得了,同梁知意一样,养成了个二世祖。
在尚书房开小差讲小话打瞌睡总被打手心的就是他俩。
在先生讲课的间隙,众人提笔在纸上做笔记,梁知意也拿起自己的笔——翡翠管羊毫,上头还镶嵌了不少漂亮小宝石。
她的砚台也是玉制的,打磨成了一朵桃花的形象,玲珑剔透,墨泽光华。
差生文具多。梁知意暗暗吐槽自己,提笔在纸上画鬼画符。
她在现实生活中写字并不难看,反而还经常被老师夸字迹工整,但来了这里用毛笔墨汁写字,哪怕她这几日已天天在自己寝殿里练了,但还是写出来是一个个墨团团。
幸好原主梁意写字也不好,也许是难看到了一处去,沁儿和流光硬是没发现公主写字与往常有何不同。
她的墨汁都是沁儿与流光提前备好了的,无需再动手研磨,听见屋内有声音,梁知意扭头看,发现是三皇子的伴读正在为他研墨。
梁知意思考了片刻,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的时候,梁知意亲手收拾了笔墨纸砚和书册,打算往外跑。
“公主,这些让奴婢来便好,”流光赶忙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物品,问,“公主现在是想回念清宫歇息吗?”
“可公主接下来还得练琴呢。”沁儿提醒。
每日先生们讲学完毕之后,皇子们需要去练习骑射武艺,公主则需要修习琴棋书画。但公主从来便没去过就是了。
皇上对公主溺爱无比,毫无原则,曾直言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不想做什么便不做。
是以沁儿也只是照例一提,到底如何,还是看公主意愿。
梁知意犹豫片刻,“今日先不练吧?我想去找父皇。”她有点事。
“皇上,这是今儿一早从漠北传回来的信。”
一名太监佝偻着身子迈进御书房,脚步迅速,埋着头,双手呈上两封密信。
梁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从他手上接过信,确认没有差池,再呈到皇上面前。
“漠北来的?”梁帝面色沉沉,打开其中一个信封。
北狄一直不大安分,数次挑衅,漠北近十年皆由云家镇守,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但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子,很让梁帝省心。
他垂眼草草扫了一遍信中内容,此信是由他派去漠北督察的巡史写来的。
云家在漠北驻扎数十年,劳苦功高,而弊端是,云家在漠北已根深蒂固,威望甚高,军中将士唯云将军马首是瞻,边疆百姓们比起梁帝,也更信服云大将军。
信中隐晦地写道,云将军有些威望过胜,恐功高震主。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帝的神色,梁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放下前一封信暂且不表,又打开另一封。
这一封便是云毅云将军亲笔写的了。
信头先是问皇上安,然后粗略描写了近段时日的战况与两方局势,向皇上请示下一步旨意。
最后在结尾处写道军中物资耗损严重,粮食也短缺,马上进入年关,将士们一个个备尝艰苦,不胜其苦。
梁帝将两封信摊在案上,淡淡道:“跟朕要银子来了。”
高公公大着胆子探头瞄了一眼,将这两封信放在一起看,实在有些微妙。
他谨慎道:“呃,云将军带兵在外,开销确实小不了。”
梁帝看了他一眼,放下信,“将户部与兵部两位尚书叫来。”
“是。”高公公使了个眼神,站在门边的小太监忙出去通报。
皇上召见,户部尚书与兵部尚书很快便从府里来到了宫中,一同在尚书房中议事。
“臣以为,该让云将军带领将士们乘胜追击,一举将狄人打回他们的老巢去,也为新年搏个彩头,”兵部尚书抱拳,“只是如此一来,军需也会增多。”
“年关将近,各部都在花钱,还要准备年终祭典,实在是很难挤出富余了呀!”户部尚书哭丧着脸。
兵部尚书不满道:“将士们镇守边关,关内才好过年,臣认为给军队供给至关重要。”
户部尚书反驳:“大人的意思是其余事就算不得重要?”
兵部尚书皱眉:“我并无此意,大人何必钻我字眼?”
梁帝环着双手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二人争论,高公公倒是着急了,看看这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