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明灯如星,从天边流到人间。
轻纱覆面的简宝意在街市寻哥哥留下的那盏灯。
“小心。”中秋没有宵禁,人潮甚广,眼见要撞上旁人的灯,简宝意还一无所知,南云舟伸手帮她拦了下,隔开距离。
看简宝意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南云舟有点好奇她要去哪儿,就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看到简绥英留下的团圆图,简宝意快步奔了过去,“果然在这儿。”
哥哥说,他的灯会为她留在两人熟知的地方,就是这颗梧桐树下。
简宝意把自己手上的灯塞到南云舟手里,踮脚去取那盏灯。
“这么多灯,为什么要取这个?”图样是寻常的合家欢,南云舟没看出什么特别,低声问了句。
简宝意伸手在灯内摩挲,取出一个小竹筒子,“这是哥哥特意留给我的,自然是最平常的图样了。要不然哪里等得到我来取呢?”
燕京有梧桐树下以灯换灯的习俗,新奇好看的样式很快就会被人换走的。
“从军?”简宝意看着信笺,眉头愈加深锁,再联想到马球场内,摔马的那两个。这么巧,摔的是陛下看重的两位可成的将才?
是殿下看出了父亲的打算,还是他们谈过什么?
简宝意从不质疑父亲的决定,故而并不十分意外简绥英从军的选择,只忧虑南云舟在此事中的角色。
“想是高长兴和陆白出了事,才有此打算。”简绥英尚未在军中站稳前,南云舟不想简宝意知晓他和简相的打算。
他们兄妹感情甚笃,简宝意怕是未必同意简绥英冒险。甚至,她更愿意为哥哥付出自己的生命,成全一个家族的来日。
“哪里的战事?”简宝意没有起疑,毕竟她才与南云舟情意缱绻过。
“羌族。”南云舟淡淡开口。
“难打吗?”
“不算难。”但也不好打,面对简宝意过于灼灼的双眸,南云舟略移开眼神,他这也不算扯谎吧。
“那就好。”简宝意取回放在南云舟手上的灯,挂到梧桐树上,算是以灯换灯了。
“殿下帮我提着吧。”惦记着云桂坊的糖糕,简宝意拉着南云舟就走。
真的是一句不多问啊,南云舟摇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心虚。
在相反方向的南宛月看沈卓然手上那盏灯,觉着有些眼熟。
“南云舟画的?”这点染技巧是真好,难怪每年的琼花宫灯,都能排在榜首。
沈卓然点头,这灯早就做好了,可表哥一点没带出来的意思。沈卓然觉着可惜,正好手上也没花灯,就悄悄带了出来。
南宛月摇头,这个不长眼的,画并蒂莲能是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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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淮在书房等人,斜靠在交椅上,闭目养神。
“怎么回事?”听到有人进来,南云淮坐正了身子,语气难辨喜怒。
“中的是同一种药,可叔父家中确无医药丢失,眼下尚未查清缘由。”郑序勉力压下心里的战栗,查不到源头,是无能,是三皇子最不能容忍之事。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算计了吗?”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前头才有人到郑家门口寻衅,后头驯马园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摆明了就是南云舟挖好坑,等着他们跳。
“所以,郑家的确在出售给其他人的马上做手脚了。”郑序在他这里待了三年,是个有脑子的。那么,如果郑家没有做过这种事,在第一次被找上门的时候,他应该就能预判到些什么。
“呵,那孤还要保你们?”南云淮不屑勾唇,本来就是看在郑序还有点脑子的份上,礼待郑家几分。现在,高家和陆家的嫡子都断了腿,他要是保郑家,不是给高、陆家添堵吗。
一点不给郑序进言的机会,南云淮直接灭了他想求救的念头。
“殿下,是小人失察。”郑序咬着牙准备试一回,抬头看到南云淮毫无温情的眼神,赶紧认错。郑家可以失势,但不能得罪三皇子,那才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滚。”南云淮淡淡开口,闭上的眼眸暗藏无数愠怒。对待不再堪用的人,南云淮是吝啬分享情绪的。
郑序跪着告退,就赶紧出了书房。
月白如雪,将这回去的路,照得清透,半点不似他被送来的那夜,无星无月,唯余惶恐。无声自嘲一笑,郑序彷佛解脱一般。三年的情谊,三年的煎熬,终究在郑家失去它仅剩的价值后,悄无声息的散去。
想到南云淮对温侧妃的珍视,果然,玩物和心爱之人是有区别的。
南云淮待他也算好的,起码比家里那些人好。不,不能称南云淮,是三皇子。
三皇子他又生得好,自己怎么会没有动心过呢。
郑序伸指勾掉眼尾的泪,三皇子是不会允许一个知晓他那么多计划的无用之人,平安地走出宫门的。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