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记挂着周窈窈和谢祯的事,宋云舒一整夜都没睡好,她白日受了寒,半夜里喉咙干痒、咳意明显,怕惊扰已经睡下的杏雨,云舒一直捂着嘴忍咳。
但,咳嗽又岂是忍得住的?
睡在隔间小榻上的杏雨,觉察到里间主子的不对劲儿,瞬间从榻上起身,抬手撩帘,急急步入内室。
宋云舒不习惯夜里房里有太多人伺候,因此,夜间除了杏雨留在隔间的小榻上陪夜,偌大的屋子里便再无其他丫鬟婆子。
“小姐,奴婢去叫大夫过来。”杏雨不放心,她想起云舒回府时穿着单薄,该是染了风寒,想请府医过来瞧瞧。
说完,转身便要往外走。
“......别去。”
云舒念着时间太晚,家人都早已歇下,这时召医诊治必定惊扰众人。
若她娘知道了,怕是又要担忧一夜,她摸了摸额头没觉着有发热的迹象,便对杏雨说:“明日再去吧,太晚了,没准儿歇一晚就好了。”
“别担心。”
靠墙的长条案几上,几盏烛火火苗正在跃动,室内被照得亮堂堂的。
宋云舒怕黑,晚间的火烛从来不灭。
丁香色透光绡帐被杏雨拂开,旋即,她手脚麻利地勾过床柱旁的一副金钩,将绡帐挂起。
床上的云舒已经撑坐起身,青丝如瀑,散在她的后背和胸前。
原本粉嫩的唇色因为染病,变得有些淡白。
虽病弱,却美貌不减。
“小姐......”杏雨披着外衫,站在床榻边,还想再劝。
云舒抬眸看着她,咬着唇,对她摇了摇头,仍是坚持:“回去睡吧。”
杏雨哪里睡得着,屋子里有茶炉,她用钳子去炭盆里拣了些炭火,放进茶炉里,架上已经冷却的茶壶。
又转回东次间,在那扇云舒自己绣的棠刺绣四扇屏风后面的百宝雕凤多宝盒里,翻出里头立秋时江妈妈亲手熬制的秋梨膏,挖了一大勺放进茶壶里。
屋内热气升腾,茶壶口白雾袅袅。
云舒拥被坐在床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杏雨,在里间和外间来回穿梭,忙进忙出。
“杏雨。”
“嗯......”杏雨忙着冲洗杯盏,并未回头,但一直对云舒有所回应,“小姐,怎么了?”
“你真好!”云舒趴躺进被子里,将脸枕在织花帛枕上,歪着头,对躬身往杯子里倒水的杏雨问道:“若我哪天嫁人了,杏雨,你会愿意跟我去夫家吗?”
宋云舒想到周窈窈的婚事,恍惚一下记起,下个月自己便要过十八岁的生辰了。
杏雨同她年纪相仿,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先前,章氏还问过云舒,可要拨两个她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伺候,省得到时候杏雨赎身后,她身边没有合适的陪嫁丫鬟带去夫家。
彼时,云舒觉得谈论嫁人时日尚早,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娘的提议。
而今,蓦然想起这一茬儿,又忍不住想探听杏雨是作何打算?
她虽习惯了杏雨的伺候,但也不愿勉强她。
杏雨不同于宋府那些家生子,她虽是奴婢,却不是签的死契入府,朝廷有律法规定,若此种奴仆要赎身出府,主家不得拦着人不放。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宋云舒落水之前,杏雨决计会毫不犹豫地回“不愿意”,可经过这些时日云舒的真心相待,杏雨早就已经放弃出府的念头了。
已是深夜,屋顶瓦檐蓦地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杏雨端着用秋梨膏化开的温水,小心喂云舒喝下。
云舒嘴角边留有一道浅浅的水渍,杏雨捏着绢丝手帕轻柔地替她拭去,在云舒将要阖眼入睡前,杏雨忽然柔声道:“小姐,奴婢不会离开你的,你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别担心,睡吧。”
“......嗯。”
得了满意回答的云舒乖乖躺下,合上眼,安静酝酿睡意。
秋梨膏既能润肺止咳,又能生津利咽。因为里面除了秋梨还添加了些止咳化痰的中药。
江妈妈年年做,每回都要送些到他们海棠院来。
只不过,这秋梨膏止咳的效果,没有汤药的效果来得快罢了。多服几次止咳效果倒也能发挥出来了。
后半夜,许是梦见什么?云舒睡得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一通折腾,直到三更天过了才又睡着。
这一夜杏雨悬着心也睡不着,每每打算躺下,里间又断断续续传来云舒几声轻咳。
于是,直至第二日天边鱼肚泛白,杏雨也只睡了个囫囵觉。她反反复复爬起来好几次,检查云舒是否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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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天大亮,确认云舒身体无恙,杏雨拾掇好自己开门出去,吩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