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听着平淡,但眸间的情绪很是复杂。
李徽仪深吸了口气,“那时姑母新死,”她突然停了,苦笑了声,“罢了,都是当年的事情,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很显然,她并不愿提起当年的事情。
正好外面传来五声漏声,是寅时了。
李徽仪将拳停靠在唇边,轻咳了声:“沈常侍,时辰不早了,还有一个时辰尚书令与中书令便要进宫了。”
沈著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于是躬身行礼,“是臣唐突了,这便告退了。”
李徽仪以鼻音应了声,一反往素的,盯着沈著这个明明三年来都是很熟悉的身影,看了很久。
总觉得,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还有,那个“月”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朝事容不得她犹豫,她必须得保证次日赵谕被立为储君的事情万无一失。
那些世家老臣向来秉持着立嫡立长,自己所出的赵谕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但并非长子,而赵谓虽然是庶出,但自其母被建元帝赐死后,便一直养在先皇后王氏膝下,若非王氏早死,凭借着琅琊王氏的影响力,这个皇位一定是赵谓的,但现在皇后是她李徽仪,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出去。
王皇后当年死了没过两个月,建元帝便将自己立做了继后,赵谓自小在王氏膝下长大,对王氏到底是有几分感情的,自然因此对她怀恨在心,若是让赵谓登上皇位,岂会放过她?
她站在殿中,朝外面扬声:“芍容。”
芍容应声,推门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式乾殿那边料理干净了吗?晖章殿那边可否知情?”
晖章殿,庶长子赵谓的寝殿,他毕竟未曾及冠封王开府,自然还是住在内宫。
芍容屈膝低眉:“式乾殿已经全部换上我们的人了,并无消息走漏,依殿下看,什么时候往帝寝传太医?”
李徽仪沉吟了声:“再过半个时辰。”
那最后一粒丹药中所藏的毒要两个时辰才会完全消匿于体内,到那时,即使是太医院的医正去诊,也是什么也验不出来的。
正月的卯时,天上尚无一点光亮,只有雪光反射出的光,映照地四下白亮,晃得人眼睛疼。
李徽仪算着时间,于卯时二刻与王琮之和柳京同时抵达式乾殿外。
他们赶得急,又上了年纪,到的时候尚且气喘吁吁。
她象征性的朝王琮之颔首,道:“王令君[2]。”
哪怕即将要撕破脸,但王琮之却并未朝她行礼,“陛下先前召我,还望皇后避让。”
李徽仪并未挪开寸步。
“陛下本是深夜亲笔召我与柳使君,皇后让人将我们拦在宫门外便罢了,如今这般执意拦着我们面圣,到底居心何在?”王琮之拂袖冷声道。
李徽仪先前命芍容寻了些许胡椒粉,将眼睛熏得红肿,便是为了现在。
“王令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遣人拦着您与柳使君入宫了,而且依照宫禁,外臣卯时之前本不得入宫,我也算是陛下遗孀,令君这般不尊是什么意思?”说着还吸了吸鼻子。
王琮之一时怔住了,反倒是柳京先反应过来,“遗孀?陛下……”
但他未曾将“驾崩”两个字说出来,只是惊愕地看着李徽仪。
李徽仪点了点头,掩了口鼻,故作伤心地抽泣:“我也是方才得到消息,来不及更衣便匆匆从徽音殿赶过来,却没想到王令君不先问陛下,倒是先诘难于我。”
建元帝深夜遣人出宫分别于王宅柳宅找他与柳京,王琮之便意识到他是不久于人世了,偏偏偏偏赶到宫门时,正好碰上中领军周望津,后者以宫禁为由,一直让他们在宫门外的卫所待到了卯时,才肯放他们入宫,惟想不及面圣,先听到了山陵崩的消息。
他看向李徽仪,这才发现这位平素礼数周全、妆发严谨的李皇后,一头乌发也只是随意地披散着,不见钗环,而且看得出匆匆披上的裘衣里面的确是中衣不错,他连忙撤回了目光,不甘不愿地致歉:“臣失礼,”而后将目光挪到了她脸上,问:“敢问,是何人发现的?陛下崩逝前见的最后一人是谁?”
李徽仪扬了扬下巴。
宋照从她身侧出声,“回令君,奴昨日戌时为陛下送过药后,陛下便歇下了,发现此事的是他,”说着弯腰朝一边招来一个小黄门,“你与令君说。”
宋照本事建元帝的亲侍,位从三品的中侍中,他的话王琮之是须信几分的。
小黄门“扑通”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不管上面全是厚重的雪,颤着声音:“卯时的时候,奴婢依照惯例去给陛下内寝换炭火,无意间瞥见圣颜,发现陛下脸色惨白,血色全无,奴婢以为是陛下病情加重,立刻去传了医正,没想到医正来看过后,道是陛下龙体冰凉,已经崩逝了近一个时辰了。”
王琮之看着那个小黄门,沉声道:“我怎么看着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