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谁在那!”
二人不动,待灯笼照着他们的面孔,下人才一哆嗦:“原来是大小姐和三夫人,是我有眼无珠。”
秦叶笙解释道:“今夜月光正好,恰见小爹在此赏月,我们便多聊了两句。”
下人连称是,急急忙忙跑走,似乎这样就糊弄过去了。
苏相忆说:“你怎么不罚他?”
秦叶笙讶然:“这有何可罚?”
“他打搅了我们二人的兴致,为何不罚?”他拖着声调,听上去有点儿无理取闹。
秦叶笙不与他说教,也不对他上面那话表明态度,就说告辞。
不等他再讲什么,秦叶笙转身就要走,刚一回头,却见母亲半边身子隐在夜里,灼灼红旗袍被灯笼打得刺眼。
她抬着烟枪,从容地望着二人,她的身旁正是那位下人,正添油加醋地向秦明月描绘他们之间旖旎的氛围。
秦叶笙下意识去看苏相忆,却见他笑意盈盈,俨然不慌。
秦明月听罢,并未过多表示,瞥下眼,用烟枪挑起眼前人的下巴,眸光晦暗。
下人受宠若惊,怯怯抬头,又轻轻别开眼。
秦明月什么都没有说,把烟枪往下移,蹭到他破旧可怜的衣领,又挑上他手持着的灯笼杆。
烟枪头卡在灯笼杆上,慢慢扯着往后挪,直到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秦叶笙还未反应过来,苏相忆开口道:
“家主回来时,身上有脂粉气。”
意思很明显,他不再受宠了。
秦叶笙的理智很快被拉回来,她知道母亲有一双慧眼,想必没把那下人的胡言乱语听进去,于是放下了心。
“三爹早早休息。”
这场谈话没有结果就被匆匆打断,秦叶笙不欲再与他聊起程时宁,也怕母亲再回来,所以沉默着离开。
*
第二日晨起,秦叶笙用过早膳,向母亲问安的路上听闻旁边井口处喧闹,她上前,围着的人们顿时四散。
她低头看去,小小的井口里泡了个人。
秦叶笙说暂且不要动,等她向家主请示。
秦明月昨夜喝多了酒,但起得很早,她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听见门扉被人打开,问:“怕吗?”
房内不敞窗,昏昏暗暗,光亮从秦叶笙身后泄进来,成了划开阴沉的光刃,她的阴影正卡在光刃中央,格外醒目。
“不怕。”
“我说的不是尸体。”
“我说的也不是。”
秦明月貌似全然不关心那个被泡在井里溺死的下人,虽说昨夜他们还一度春宵。
她只打算去过问她的女儿,但不苛责,她笃定秦叶笙与苏相忆清清白白,本质上是在笃定自己培养的手段不会出错。
秦叶笙笑应:“身正不怕影子斜。”
“行了。”秦明月摆摆手,“快与他请安去吧。”
秦叶笙说好,又叫小桂去拿一盒茶叶,道:“母亲少饮酒,这茶叶是我从上海带回来的,提神。”
秦明月眼神像要晃出薄薄的讽意,又不动声色。
“有心了,放下吧。不过母亲的事,哪有女儿干预的道理。”
秦叶笙应是。
她走时还依稀听见,母亲与人商量把外边养的几位都抬进来。
苏相忆的院子如他人一般,饰品华丽繁复,金雕玉砌,家具要用最贵的紫檀木,衣裳也要南京产来的云锦,无一不向外彰显他曾得到的恩宠。
秦叶笙去的时候,苏相忆还未醒,睡姿随性,下人去唤他,他还不乐意,最后不得不睡眼惺忪地起来洗漱。
神识清明些,从眼前铜镜里乜见一抹人影,便掰偏铜镜,看清对方,冷不丁笑问:“好女儿,来这么早?”
“是,您早。”秦叶笙轻微躬身。
苏相忆转过头,打量着她:“若是只有这一句话,还不如不要唤我起来,你在床头说完就走,也算省事。”
秦叶笙直起腰,眼底浮着极浅的光影,她招了招手,下人便退去。
苏相忆目不斜视。
“小爹,昨个儿我想了一晚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说下人在背地里说,是您放火烧了那一位。”
他无所谓道:“因为闲人多事,爱嚼舌根子。”
秦叶笙便明白问不出别的了,点头道谢。
下人们堆聚在门外,窗棂映上许多黑影,秦叶笙无声询问苏相忆,见他没有要再嘱咐的,对门外一扬声:“何事?进来说。”
下人得令后才敢推门。
“大小姐,三太太,家主又纳了一房,您二位要瞧瞧去吗?”
苏相忆明明白白地将怨怼写在脸上。
“不去。”
他将铜镜往旁边一撂,那镜子伺候不了主人的笑颜,狼狈地倒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