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体面的人。
“跑什么?”
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但枪支不会,秦叶笙把手臂放到与肩持平的角度,指向其中一名秦家佣人,此刻枪口微微发烫,正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口,准备吞噬他。
他站定不敢动,生怕擦枪走火,自己一条命就贡献给她的失手。
秦叶笙向苏相忆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对佣人道:
“人在这呢,我问你,跑什么。”
持枪的往往最冷静,也最疯,她身上涌动的气息快要化成实体,长出章鱼触角似的吸盘,扒着佣人的每一寸皮肤,把他从头到尾裹到窒息。
“我,我,我……”
他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秦叶笙好脾气地笑笑,收了枪,嘱咐道:“麻烦把三太太送回去,谢谢了。”
她拔枪收枪动作自如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用,佣人还不知大小姐何时学会的这个,就要忙着遵命把苏相忆带回去。
苏相忆抿了口酒,没太被影响,只是甘酒入口,回味却很苦涩,他放下酒杯,随同他们离开。
人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吓得不轻,秦叶笙环顾一圈没人和她打牌,她干脆整理好衣服,往门口去,站在原地,迎面吹风,等着警察找她问话。
少东家唐仪不声不响地站在她后头。
“我说你也不怕这一下把你娘秦明月的名声全给败坏了?”
正房英年早逝,二房葬身火场,三太太来舞厅寻欢作乐,唯一的女儿持枪唬人,这整个宅子里,还剩下几个正常人?
秦叶笙垂下眼帘,淡淡道:
“你觉得我在乎么?”
*
夜凉如水,秦叶笙踩着婆娑树影,在围栏前站定。
围栏,拦的是那口泡过死人的井,尸体已经被收了,不知收去哪儿,可能秦明月看在一夜之情的份上替他买了棺椁,也可能叫人拿个破席子裹着扔河里了。
井边,火星闪烁了两下,于夜幕中烫出几分光,显出苏相忆半个袖子,此刻已经规整地撸回去,手腕被严严实实捂好。
火星又滚落在地,掀不起什么风浪,立刻就熄了,苏相忆捏着那烟,在井沿上磕了磕。
这幅画面宁静寂寥得像电影,秦叶笙静静看着苏相忆手背泛起的莹莹光泽。
“来。”苏相忆的声音让秦叶笙由电影的观感,转为现实。
围栏有个开口,秦叶笙朝里靠近些许,这个距离足够让她看清井中破碎的月影。
一株草飘飘摇摇地落在井口,最后被吸附,紧紧吸住水面,月影动荡,融化出一盆清辉。
秦叶笙将双眸男人搁在井沿的手。
“叫我来做什么?”
被警察盘问完,她还没来得及歇两口气,就被这三太太哄着骗着到了这儿。
苏相忆从西服口袋里捻出一叠钞票。
“给你零花钱。”
秦叶笙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身子松了松:“四太太近来很得她宠爱,怕是顾及不到您,这钱您还是留在自己口袋里。”
苏相忆笑笑。
“我从前唱戏那会儿,受过不少赏,什么纯金的戒指、镶玉的项链,哪个更得我高兴,谁也说不明白,我也不能把东西往回塞,说‘不喜欢,不乐意要’那都是让我捧住饭碗的人,拒不得。”
他低头道:“其实想来,我也不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秦叶笙回:“伶人都有一双秋水送波的眼,看金山银山是含情脉脉,看废铜烂铁也是含情脉脉,谁能分得清您爱什么呢?总不能什么东西都往您跟前送。”
苏相忆将烟在指尖转了个来回,眼神却不离她。
这话已经说得很敞亮了,秦叶笙摆明了回绝,顺带讽刺他洋腔怪调不守夫道。
“再过来些。”
“得。”秦叶笙摆手拒绝,她带笑不笑的,“我怕你生我气,按着我的头闷进井里。”
苏相忆两指挑着烟,剩下三个手指,缓缓将袖口挽上去。
秦叶笙眉头一蹙。
原先雪白的胳膊上,赫然被烫了两个烟疤。
疤痕不大,但触目惊心,以至于在浓重的夜色下也难掩灼伤的痕迹,想必是这两个地方被来回烫了好几次,看得秦叶笙牙里发酸,很快移开目光。
“你母亲做事不留情,对二房的哥哥也并无多少情意,你不是很爱戴他么?竟然一点都不为他的死起疑。”
“你怎么总要提到二爹爹?”
“不提他,你愿意和我说话?”
秦叶笙后知后觉他好像在卖可怜。
“母亲的后宅我干预不到,你也别在我面前讲她的不好,我不会听。”
“不听……”他顾盼生辉,将手撑在井边上,歪了身,戏子那股风韵不自禁从骨头里流出来,在这一身正经行头下,别有意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