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的冥河经风一吹也会泛起层层涟漪,树影婆娑下聂萦怀再次睁眼,模糊中看见远处黑衣少年蹲在河边拘水,像极了她以前救过的那只小猫妖,自己身下正是萧鹤川的玄色长袍。
“姐姐你醒了!”萧鹤川回头看见聂萦怀坐起身子,惊喜道。
聂萦怀感觉身上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轻微动一下就出奇的疼。
萧鹤川手里拿着一块湿布,小心为聂萦怀擦拭腿上的伤口,“书上说冥河水有治愈疗伤之效,姐姐可感觉好些?”
少年指节修长透着红,身上的衣衫缺了一角,正是他手中的那块。
“好多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聂萦怀不知道他是如何将那群鬼赶跑的,看他身上没伤,想来也是一个武艺高强的。
聂萦怀身上的伤有很多,普通的擦拭是无法将所有伤口愈合,“你把我扶到水里吧,我泡一泡就没事了。”
萧鹤川闻言将聂萦怀小心抱起,“抱歉,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太疼。”
走路会将身上的伤扯的生疼,聂萦怀自然知道,快到水边时萧鹤川突然问:“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对你的吗?”
“这已经很好了。”
聂萦怀刚到鬼界的时候,那时所有的亡者都认为是聂萦怀害了他们,如果不是她,他们就不会死在那场妖火里,不会和自己的家人阴阳两隔。
他们将所有愤恨都发泄在聂萦怀身上,一群恶鬼将她围起来,起初聂萦怀会反抗,会和他们打上一架。
他们人越来越多,聂萦怀就不和他们打了,踢打踹跺,聂萦怀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捱着,时间一长他们觉得无趣就把她捆在树上,后来树上也无趣,他们就把她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无论他们如何羞辱她、打骂她,她既不哭也不闹就像一个活死人。
再后来他们其中有人提议把她放了,就像老鼠一样养在鬼界,凡是见到她的鬼必须要打,而且要往死里打,不然下辈子投胎就投畜生道。
在鬼界投畜生道者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不就是一家几代都死绝了的,这简直是最恶毒的诅咒。
起初也有不少辰国国民于心不忍,可看到堂堂一国公主叫她跪就跪,叫她爬就爬时也加入其中。
那时聂萦怀都能通过一个人踹她的力度来判断这人是不是辰国人。
别国的人骂她只会骂些“妖女”、“贱人”之类的,辰国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会诅咒她吃菜永远塞牙缝、走路被踩脚后跟、拉屎撒尿找不到茅厕坑。
瞧瞧,这骂的多脏!
那时她也能收到一些纸钱、元宝之类的,虽然少的可怜但也全被他们抢了去,也不能说抢,是拿!
挨了几年打聂萦怀也学聪明了,白天就藏在荒草垛里、废纸堆里,到了晚上就喝点水啃点能吃的草,运气好点捡半个馒头,这些都是常事。
如果遇到顽劣的鬼孩子放把火,那也自认倒霉。
后来聂萦怀听新来的辰国人说,辰国先王后快不行了就偷偷收买鬼差,跑了出去。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三百年后,当她再出现冥河时,那些老鬼全都投胎去了,谁还认识她啊!
只留下那个鬼界恐怖故事,见厄咒者,皆投畜生道。
所以鬼界只要看到身上有厄咒的人就会往死里打,沾上这么晦气的人别说一对一私人订制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投生畜生道。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以前聂萦怀是辰国最尊贵的公主,现在呢?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在她身上踩上一脚,如街边小狗踢一脚没有人会指责你,他们只会看热闹一般问你:脚感如何?
也许你会唏嘘世事弄人,也许你会感慨人生无常,也许你会代入己身以头戕地,在近千年的磨砺中聂萦怀早已不是聂萦怀,她是狗蛋、二柱、三栓……
“你将我放下吧”已经走至水边萧鹤川并没有将聂萦怀放下的打算,聂萦怀便开口提醒道。
“我走的远些姐姐就能少受些痛。”少年道。
聂萦怀:“那你呢?”
聂萦怀的话让萧鹤川一滞,只一刻又恢复如常,“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姐姐这水虽然是急了些可我不会摔着你的。”
说完少年微微将女孩向上托了托,表示自己有足够的力气不会让聂萦怀跌入水中。
“书上说冥河水对我们鬼怪有疗愈治伤之效,那有没有说对普通人就是剥肤刮骨之痛呢?”
聂萦怀不相信少年不知道,刚才他给她擦伤的时候聂萦怀就注意到他的手指泛着不同寻常的红,现在少年微颤的双腿更是验证了聂萦怀的猜想。
“你现在把我放下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姐姐还会理我吗?”萧鹤川问。
聂萦怀:“会。”
她又不傻,钱还没还呢!
萧鹤川这才将聂萦怀轻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