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添了一股子旁的味儿。薛泫盈揪着眉头,却偏偏又说不出是哪处不对来。
她此时方才惊觉肩上正被应无相握着,一时仓皇地避开,十分赧然地撤开身:“冒犯了应二郎……”
薛泫盈目光触及那颗石榴,心中一动,最终摇摇头,敛去眼中落寞,轻声:“多谢二郎,我不爱吃石榴。”
攥握着石榴的颀瘦指节就此缓缓收紧,最终将它合在掌心,从薛泫盈的视线中带离。
马车驶到分岔口,薛泫盈才将将反应过来,一手拨开车帘,朝马夫开口:“这位郎君,将我放在这儿便是。”
话音未落,她便察觉到应无相目光中的几分存疑。
薛泫盈回过脸,很是柔和地笑着:“应二郎不知,往东去是何吕娘子所居的河州村,她今日急切托我办事,我想着……既办成了,便早早告诉她去,也好教她心中舒坦些。”
他了然:“吴三郎,行去河州村吧。”
说罢,应无相朝她睇去,颇含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何吕娘子亲自瞧见我,岂不更为心安?”
此话一出,薛泫盈哽在喉间的“不妥”云云也不得不一并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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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村中村户不比孟西村的聚集,多是零零散散几处居厝,显出几分冷清空旷。
两人自马车上下来时,未曾瞧见何吕氏,只见着一约莫五六岁的粉面丫头,坐在小木凳上,身上裹着不合时宜的厚袄,小脸儿红扑扑的,双唇却不见血色。
薛泫盈当即便断定,这应当便是何吕氏家的姑娘何蓉。
小丫头兴许是头一回瞧见马车,心里惊奇新鲜得紧,两眼滴溜溜地朝两人探来,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
薛泫盈这才看清院内陈设,可谓是粗陋至极,多得是砍伐的柴禾,遍地木屑,破烂的竹篓藤筐拥挤地堆在一处,若要从院门处走进去,还需侧着身子才成。
暮色已见天际,一缕炊烟自院中烟囱处升荡着。薛泫盈估量应当是何吕氏正在烧火做饭,便将掌心轻轻搭上院门门沿,还未推开,便听见何蓉嘶声力竭地叫唤着——
“娘!娘!讨命的人来啦!”
这一句将薛泫盈吓得连连倒了一步,急切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
听见动静的何吕氏几乎是连走带跑地奔出了庖屋,手中握着铁勺,一手在围裙上使力一抹,面上亦是十分惊慌失措。
待她站定看清时,才猛然松了口气。
何吕氏忙蹲下身来,腾出手来顺着何蓉的后脊,缓着声:“蓉儿不怕、不怕,不是讨命的人,是帮爹爹和娘亲的好人。”
此话说罢,何蓉一张通红的小脸才褪去几分红意,怯生生地瞧着薛泫盈与应无相两人。
何吕氏抬起头来,此时倏然瞥见应无相。
因周遭村落粗陋,暮色低垂,云影摇曳着,自何吕氏此处看去,应无相愈发犹同星月浮于瓦砾之间,衬显出他沈腰潘鬓、肃如冬风。
凭着那双异瞳,何吕氏第一眼便识出了他。
往前,她只听闻过这位邻村的刽子手应二郎是个天生异瞳、可通阴阳的人物,并不曾听说此人皎如玉树,竟是个年轻的小郎君。
何吕氏顿时显出了几分不自在,更为院中的一派狼狈而愈发自愧。
她忙侧身到院门前,赔着笑:“李薛娘子、应郎来了,我招待不周,还请莫怪。”
薛泫盈很是不在意这些的,一瞧开了门,便朝应无相觑去。
只见后者一派泰然,也颇不在意这等微末之事,两目犹同澹波。
察觉到薛泫盈的视线后,他侧目,同她对看了一眼,眼中生出隐晦的笑来。
当着何吕氏的面,薛泫盈顿觉这番动作大为不妥,颇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她连忙错开眼神,朝何吕氏笑着,轻声:“何吕娘子客气了,我们不久坐,只是知会娘子一声……”
刚说到此处,何吕氏的神情便陡然局促无措起来,万分期冀地瞧着两人。
薛泫盈咧着贝齿:“应二郎说啦,他允得了。”
说罢,她心中倏然升出几分与往日不同的轻快来:往日皆是她同旁人求声告说,今时她竟也能帮旁人办成一桩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