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忏悔(2 / 2)

在性明方丈艳红的袈裟旁,搁着一座化宝炉,火舌仍在扭曲地吞没着纸铜钱。

应无相凝睇着那寸火光,似乎并不期望性明方丈给出一个答案。

他的声音飘忽:“那本《地藏经》可否请方丈借予某数日?待方丈来月下山化缘时,必然归还。”

说罢,应无相缓步踱到佛下,亲自躬身拾起经书,以袖口拭去它表皮残余的灰烬。

性明方丈仍旧立身不动。

两相沉默之间,只听得性明方丈缓缓道:“每月三号,衲僧自会于日落之前下山化缘,届时施主归还不迟。”

应无相颔首,继而款步迈出大殿。

毗卢遮那佛像后的纯黑色野猫纵身一跃,竟直直跳至应无相面前,那双幽绿的双眼一时间同他对望。

性明方丈凝着那只黑猫,只见它顿时形如惊弓之鸟般,躬起了身脊,毛发炸立开来,亮出尖牙,毫不掩饰恐惧与敌意。

应无相收回视线,目光缓缓落及性明方丈身上的袈裟,鲜红灼目。

星月睽睽之下,在应无相临去前,性明方丈听见他低声:“方丈,我颇喜欢你这袭袈裟。”

即便融杂了人血,也浑如无物一般,以‘佛僧’二字,便能抹去百般不堪邪佞。

**

应无相下山时,山风翻动着掌中书页,经文如列阵般铺在眼前。

短促而虚弱的狼嚎近在耳边,他别眼去看,只见密密麻麻的树丛掩着一处山洞,狼鸣声断断续续。

在应无相天亮上山时,曾有个猎户途经他身旁,不忘指着那处山洞嘱咐道:“郎君,山上的野狼估摸着受了伤,正被困在那处山洞里,郎君切莫挨近,免得伤了自个儿。”

树丛漏隙之间,应无相隐隐觑见两点幽绿的光,在期许着、等待着、渴望着。

渴望在狼眼中燃烧,犹同应无相在佛下的祈祷。

一只鸟雀停在他手边的树枝上,翅膀短促地振颤了两下——下一刻,雀儿被一节树枝径直贯穿幼躯,叽喳的鸣叫声戛然而止,只余下血液滴入杂草堆中的微响。

应无相探出阔掌,掌心牢牢扣住雀儿,将它掷入树丛之中。

洞中的狼鸣也消歇了,接着,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獠牙撕碎尸体,糙舌汲取血液的动静。

应无相拂拂衣袖,目光缓缓垂下,《地藏经》三字映入眼帘。

他动步,拧身向下山的石阶步去。

山风慢慢,《地藏经》停于那一页、那一列:「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

一阵低笑,在幽深的夜中轻响。

**

自薛泫盈回来后,便一直支着耳朵听邻院儿的动静。

待听见院门开合的声响后,薛泫盈忙蹲下身,抱起床头的一坛子酒酿,又忙觑了觑自个儿腰间的荷包,赶着颇急的步子,朝外走去。

“应、应二郎。”薛泫盈低声唤着。

眼前的男体身形一顿,继而回过身,两弯漆眉徐徐舒展开来,缓声应着:“盈娘。”

‘盈娘’二字虽是应无相与她商定好的,可薛泫盈今下听来,却仍感到几分不自在,不由将脸埋低几分。

“应二郎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晚?我听闻衙门的门子说,二郎去了九真山,不知此行可还顺利么?”

待薛泫盈一口气儿说完,却迟迟不见应无相回应。她面带疑惑地抬起脸,只见应无相正好整以暇地睇着她,眼中隐隐藏着笑。

应无相本就是肃如冬风般的郎君,凛容冷性,此时却眉梢松展、唇扬齿笑地凝着她,登时犹同换了副皮囊般,薛泫盈只觉好看极了。

她顿感两颊飘红,不由将脸埋得更深,嚅着声:“二郎笑什么?是我哪处问得不对吗?”

话音甫落,应无相缓缓道:“盈娘往日说这样多的话,要么是为求人,要么是念着如何为他人为自个儿辩驳,鲜少这般……只关心我。”

他说罢,薛泫盈愣愣地仰起脸来,定定地瞧着应无相。

关心……他?

薛泫盈只觉抱酒的手心骤然贴紧了坛身,连后脊也不由绷直了几分,只觉身后有数条软虫攀附缠爬着,令她不自在起来。

这幅仓皇的神情自然被应无相尽收眼底。

他轻笑着,将院门推开,朝院中一处长藤椅指去:“盈娘在此处歇脚,我去为盈娘倒些温茶。”

此话甫出,薛泫盈忙应声道:“无、无需!无需应二郎如此操劳,我…某只是来为二郎送些酒,顺带偿还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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