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隐隐察出几分不对味儿来。
“且夫君入狱后,我与蓉儿终日提心吊胆着,生怕有人蓄意寻仇来,不知多么难熬。”
说罢,何吕氏将脸垂下:“李薛娘子,并非我有心缠着你……只是我想着,娘子此时亦是孑然一身在家中的,不若你我二人搬到一处去,心中也宽慰些。”
薛泫盈一怔,颇有些措手不及:“搬、搬到一处去?”
见她面上迟钝,何吕氏忙接道:“是呀,娘子想,此时你我又在同一处寻了个差事,往后一来一去,都很方便。”
“可、可我家中甚陋,平日也只住得下我与大郎,蓉儿与何吕娘子二人…恐是安置不下。”薛泫盈弱下声来。
听了这话,何吕氏顿觉大有可商谈的余地:“李薛娘子院里不还空了间正房么?我上回去瞧,地方还颇大呢。”
薛泫盈顿感错愕:“那正房是原先留给公婆住的……”
可公婆此时却俱是去了。
她话音落定,只见何吕氏笑了:“可不是,二老不在,那屋子我收拾收拾,李薛娘子瞧着正屋与偏屋哪处住的舒服,便住哪处,我住娘子挑剩下的便是。”
“不、不……何吕娘子,我虽是独在家中,却也不好劳烦娘子搬来。一时两村颇远,蓉姐儿又身骨不好,若是折腾来去的,伤了蓉姐儿,我可怎担待得起了?”
薛泫盈只觉得自己此刻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得不出个十全十美的回答。
谁知她话音刚落,何吕氏便面上一沉,隐隐显出几分哀怨来:“李薛娘子这话,怕是嫌我们娘俩儿麻烦?蓉姐儿再娇气,却也不是动弹不得的,怎在娘子口中,还成了玉像菩萨了么?”
薛泫盈猛然慌了神,面上更是惶恐:“不、不、绝不是!何吕娘子,我没那般的意思……”
见她满脸惊惶,何吕氏忙朝周遭觑了几眼,恐令旁人觉着自个儿是在欺负薛泫盈。
何吕氏的一双秀眉蹙起,眼中隐现泪光:“娘子,我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娘子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同你说的么?”
是了。
薛泫盈是许了人家,要为何吕氏与应无相牵线搭桥的。
按理说,她便是两人的媒人、红娘。
可……
薛泫盈如此想着,心中无端跃出昨夜两人于床笫间痴缠之象。
眼前正是何吕氏颇为衷切的神情。
没由来的,薛泫盈面上一阵红白交显。
何吕氏见她不吱声,心里又没了底儿:“李薛娘子,你怎又不说话了?莫不是要反悔么?”
说罢,何吕氏面上隐有几分急色。
这话问到她心窝子里去了,教她又羞又愧起来。
薛泫盈连摆了两回手:“不,自然不是。”
“应二郎…应二郎他说了,应允了我,日后要同何吕娘子有所往来的。”
说到这儿,她的声势愈发弱下来。
何吕氏听了这话,面上由急转喜,颇为雀跃,不由扬声道:“真的?他当真这么说?”
薛泫盈无端默然,唯有缓缓颔首,声如细蚊:“……是。”
话音落定,何吕氏长出了口气,如同了了一桩积压已久的心事。
她颇热络地挤到薛泫盈身旁,替她筛洗起糯米来:“李薛娘子,你可不知道,那应二郎虽是个刽子手,却是个实打实的富户!你别瞧他跟你住在同一处,可我总觉着他比那刘姓人家还富上数倍呢。”
何吕氏按捺不住心中雀跃,话篓子一倒而倾:“我知道,这话同你说了,你必然觉着我骑驴找马,颇不守德。”
薛泫盈听了一怔,正要驳她,却听何吕氏又哀下声来。
“你不知,夫君和我都是苦命人,蓉姐儿也是。
妇德妻纲,我早不在乎了,我若要在乎这些,蓉姐儿就得跟着我过上大半年的苦日子,病没得治,药没钱吃。
这样的妇德妻纲,我守了便要苦了孩子,凭什么?”
说罢,何吕氏将一张白净的脸转过来,定定地觑着薛泫盈。
“李薛娘子,我长你几岁,便也是个做姊姊的,斗胆对你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大郎去了,你便早早做好打算,瞧好下家,赶紧再嫁了吧。
只是得瞧准了一点,得能干、能挣。”
何吕氏抻着身子,淘洗着抹布,面上几分落寞:“往日,我娘教我,说要我嫁个家底盈实的,莫谈那些情情爱爱。”
她顿了顿,哀叹一声:“世间女子,哪有情和利可选呢?大抵都不过是鸡飞狗跳,既无情爱,也没利可获。”
薛泫盈心中微恙,难免抬眼瞧她。
“极庆幸的是——四郎是待我极好的,处处为我和蓉姐儿考虑。”
何吕氏埋下脸去。
“他要我早觅良人,改嫁与一个能待蓉姐儿和我好的,”她转过脸来,面上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