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过燕光识竟如此显赫,可如今帝京她举目无亲,燕光识的显赫虽令她攀扯不及,却是能令她与薛玉轻重聚的唯一可能性。
两人耳语之际,府门缓缓大开。
门童见了燕光识,将身子一拜,极恭诚地:“小侯爷,公爷已候了您多时了。”
闻言,燕光识亦不情急,只照常步内。
薛泫盈亦步亦趋在后,步步犹如走在玄虚之境。
寒冬腊月,国公府内仍池如明镜,水榭华庭之间储弄着各色奇花异草,楼台远近中似有鼓乐笛声,想来是宴厅已近。
那廊下通着一道圆拱门,以红绸朱罗牵披,毯布铺了两重,里头列了两列条案,各置着珍馐果碟,银光酒倾泻盅中。
厅内众人锦衣华服,谈笑有声。
燕光识倏然间解了自个儿腰间腰牌,递到薛泫盈手中:“前头是虎狼围聚之地,我不欲让你也参与其中,这腰牌你且拿着,在府中西苑随处瞧瞧。”
说罢,他本欲转身而去,却又添了句叮嘱:“若是有事,我便使金缕朝西苑去寻你。”
薛泫盈手中紧攥着那腰牌,心中一沉再沉。
“东……东家,我想知道,胞妹可与令国公府有何牵连?”她怯声。
燕光识的背影一顿,遂缓缓道:“今日生辰宴,我本以为能知晓你胞妹的几分消息,只临时有变,想来还要再等上一等。”
昨日他私认为兰漪郡主会来赴宴,今日晨时却双双得了两则消息:豫王临有要事,兰漪郡主则今晨抱病,小有风寒,皆是来不得了。
薛泫盈望着燕光识的背影渐远。
国公府偌大,她不知往何处去,只知晓一路朝西。
那腰牌硌得她掌心发红,薛泫盈只敢牢牢握着,不敢轻慢。
她沿着小径一路慢行,越过一重重翠绿竹影,驻足在石门前,只看那门上刻了两字:「翠园」。
“施主是迷了路么?”
恍惚间,一记男声入耳。
薛泫盈倏然回首——
那竹下步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袭袈裟的应无相。
跟随在他左右的是一小僧,慈眉善目,很是稳重。
薛泫盈心尖一紧,说不出半个字来。
应无相一双漆目直直逼视而来,锁在她掌心腰牌。
他顿足,意外不明地笑着:“……燕侯?”
那眼神渐冷。
随后,应无相并不等她开口,竟堂而皇之地矮下身来,伏在她身前。
薛泫盈浑身一僵。
应无相竟搁下了那佛珠,将它随手置在地上,遂伸出掌来,径直握住她脚踝,缓缓揉解。
纵是寒风凛凛,也未曾消减他掌心的半分炙热。
应无相如同只在做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他眉目淡然,轻声询她:“好些了吗?”
凛风过堂,薛泫盈猛然间回了神。
她忙将身子撤开,不觉间已然两耳红透,口齿不清:“应、应郎……还请自重!”
应无相听来也不恼,只缓缓直起身来。
他高出她一个头还要富余,阔肩长身地杵在薛泫盈前头。
“盈娘如何伤了脚?”应无相低声。
他像是并未听见薛泫盈所说的“自重”二字。
薛泫盈心中大乱,一时不知是该岔开话题还是应当答他的话。
左右犹疑之际,她竟又跳进应无相设的圈里:“……岐州风雪霜重,路上走得不慎,便将腿脚崴伤了。”
“之后呢?”他紧接着问。
之后?
薛泫盈心中存疑,抬眼望去。
只见应无相两目沉沉,直逼她眼底。
之后,是燕光识亲自搀她上了马,为她牵马引路。
马背颠簸,她望着燕光识驻足马下的背影,心中又觉出几分感激之意。
薛泫盈便老老实实地答:“是东家扶我上马,引我回了家。”
说罢,两边无声。
“他为何不自重?”应无相冷不丁地。
“啊?”薛泫盈愣了愣。
悟禅的头压得更低了。
实则,悟禅是在忍笑。
他虽是一介小僧,却是一早便读懂了舍寂方丈之于薛娘子的用意。
自舍寂方丈入了寺中,几乎日日写信传往岐州,皆是传给这薛姓娘子。
可这薛娘子堂而皇之地将燕侯挂在嘴上,显而易见是从未将舍寂方丈的心思放在心上过。
悟禅还一贯以为舍寂方丈同薛娘子两情相悦,佛法挠之呢。
“舍寂方丈——”
翠园外传来一记女声,只见一女侍正疾步而来,直至见着应无相才松了口气。
女侍觑见薛泫盈时难免一怔,在二人身上巡目一番,才开口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