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编了一个小小的花环,朝着家里走去。忽然间,一个人横在我面前,他离着我不过一丈远,影子已经撒到我脚下了。青天白日的,自然不是鬼,可是这园子里也不该有人。我吓得汗毛倒竖,只恨自己如此轻忽。
我悄悄地往后退去,一丝声响也不敢出,那人却骤然回过头来。
我差点就惊呼!
——是小叔叔。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倒仿佛让我给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偏了偏头,一脸伤心欲绝。身后的炭黑色正是旧日的熏风堂。
“我出门一趟,回来房子没了。”他几乎是呆住了。
“小璀,你管家。你倒是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怎么管的呀!”
我觉得很对不住他。家里既然是我在管,着了火,失了东西,那便是我打理的不好。让长辈连屋头片瓦都寻觅不找,不得安居,全然是我的罪过。
我给他赔罪。
“小叔叔,你见过我父亲了吗?”
“还未曾见。”
“请你……”
“请我不要在提失火的事情,不要火上浇油。”
我点了点头,说:“一路风尘,快别再此处闲逛了,跟了我去,让端娘煮一碗莲子茶给你喝,又降火又解渴,还平怒气;小楼后头的那间屋子,又清净又雅致,还干净,下午我便让人收拾出来,给你搬了行李进去;这里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了,太阳一晒,木材又时时坍塌下来,莫要再近前去了,砸了头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园子怕是近来与咱们家风水有碍,若是平常我也是绝不肯来的;走吧,你在前头,我在后面跟着,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什么无小无大,没有规矩!你管的好家,出门几日,连房子都给我烧了!”小叔叔哼了一声,总算挪动了脚步。
他小时候整天说我哼什么,如今我可不敢说他,只能让他哼个够。
总算一阵风般将小叔叔窜撮了出去,我立刻将父亲修建的那道竹子门落了锁。
“馨远之前有来过吗?”
“未曾见。”我说。
“没有。”小璨说。
“馨远今日有来过吗?”
“馨远上午来了吗?”
“馨远托人带了消息吗?”
“门头有没有信笺给我?”
由于搬的太近了,小叔叔整日在我院子里转来转去,问啊问啊的。我不说,小璨也不说,任凭他热锅蚂蚁一般,这样的事情,少一个知道总是好的,若是他知道了整日往园子里去,难免走漏了行迹。
他一趟一趟的走动,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长吁短叹的,喝茶要叹气,吃东西要叹气,实在弄的我心烦眼晕。要是他是端娘的儿子,怕是早就给打断了腿。
“既然没有捉住,人跑了就好。”我从账本上抬起头来,今年务必各处都要少生火、少用碳了。不过既然冬天不养蚕,那也就没什么,人总没那么娇贵。
“你怎么知道?”他打断了我的思绪,反问道。眼神不好奇,但疑惑。
“我时常到丝绸行里行走,什么事情听不到?南来北往的客商,什么人见不着?朝廷大事怕是知道的比你还多呢!”
“哥哥用你管外头的事情?”
“自然了。”小叔叔消息真是滞后,父亲从当初用我管,到现在不用我管,已经折腾了一两年,三四遭了。
“可惜那个姓马的奸臣受了伤,却还活着!”小叔叔慨然生叹。
我想父亲真还不如让小叔叔来管家,多瞧瞧人情世故,脑子也好清楚一些。如今真是被那套夫子言语给弄傻了。就是抬眼看看外头的时局税赋,还不明白?马世英就是死了,没了他,就没有赵世英、钱世雄、孙世德、李世功了?一丘之貉罢了,再说,还不都是皇帝用的。
算了,由着他去吧,我在用炭事项上头标注了,准备再算一算,好同端娘商议。
附注:马世英是历史人物,功罪千秋自有史书评价。本书关于他的行为和此时官职,全为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