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总有些意外的事发生。但岑冬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离谱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简而言之,她死了。
岑冬是一名历史研究生,就读于国内近代史学顶尖学府之一。虽然她也想自称学者,但显然她现在还不够格——她曾假设过,或许踏入学术圈就是她做过最蠢的事情,这也挡不住她对历史的热爱。三年的煎熬已过,那点热情也终究顶不过麻木。
她到现在都记得报道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如她对未来澄澈的憧憬。
导师面目慈祥,微笑着说:“小岑,我也不指望着你光耀师门,别延毕就行。”
那时的她,恨不得拍着胸脯向导师诉说自己对历史的热情——还好她没有说出来。三天后,她便从师姐处得知,那一年毕业生,延毕的人数到达三分之一。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不用和舍友一样为了佛教史专题而去学梵文,也不用像隔壁的古代史同学那样对着简牍去研究什么篆不篆、隶不隶。她只需要对着扫描的古早报纸和草书风格的私人信件,一个个认繁体字并给它们标上标点符号!太妙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专业!
其实就算这样,她还挺怡然自得的。毕竟她真的很喜欢和文字打交道——但这不意味着她喜欢和人类打交道!
三天两头的组会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岑冬的导师的确十分负责。小论文提交前后,岑冬甚至害怕自己的手机噌噌作响,只要她一打开,无外乎是导师的语音条刷屏实录。
太感动了。感动得她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气概来,对着选题就是一阵攻克,早早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到达毕业要求,堪称一代卷王。代价就是她不断脱落的头发。一去洗头,随便一抓,满手都是。
她就在血与泪中度过了自己大学的三年。保送博士的事情虽然敲定下来,岑秋却不敢松懈,她打算就在今晚,在deadline的前一个月把最后的摘要改完。
当笔尖点下最后一个句号,她几乎喜极而泣。老祖宗的话怎么说来着?否极泰来,祸福相依,乐极生悲。
她一个气没顺上来,直接咽了下去。
也是。毕竟她为了这篇毕业论文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作为一个坚持唯物主义的历史学硕士,岑冬从未想到自己有一瞬间还能感受到灵魂漂浮的感觉。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她好似任命地闭上眼睛。
——但是最起码让我把最终稿腾到电脑上去吧!
少女刷地一下精神百倍,就像一条在岸上打挺的鱼,奋力向趴在桌面上的躯体游去。她甚至连自己的未来都想好了。她要读博!就算是再坐牢她也要读博!读完了就给她老板当助理教授。或许她也会像老板那样让这个周末开组会,让那个重写无数遍论文开头,还会申基金,发论文,搞终身教职,做一辈子没有人看的文章。
——先让我毕业啊!
距离越来越近。有那么一瞬间,岑冬仿佛感觉到晨光的温暖。她的指尖甚至触碰到自己的手肘。就在这时,一股巨力揽住她,将她向后一卷。
完了。
她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人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岑冬再度睁开眼睛。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片纯白的空间,以及悬浮在半空中的——猫猫头?它的模样让她想起古早的盗版Hello Ketty。
猫猫头也在打量着她。
她早就学会无视别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开始探索这个地方。岑冬抬起一只手,只走出五步便触碰到透明的墙壁。于是她一手扶墙,慢慢在空间中绕了一圈,确定了自己无法离开这里后,才转头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恭喜您,岑小姐。”岑冬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这种称呼,“您已绑定‘我是攻略王’系统,获得重生到异世界的机会。现在请您选择世界。”
“多傻的名字。”岑冬冷笑一声。她怀疑这个系统的算法有问题,究竟多么不靠谱才能抽中她这个母胎solo人。而且,她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在熊熊燃烧,让她整个人处于濒临爆炸的边缘。于是她没好气地说道,“选什么选,我一兢兢业业小镇做题家能攻略个什么。您要是就这么让我去世才是我最大的福报。”
她说的是实话。岑冬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搞历史研究,就算是结局是写没什么人看的文章她也认了——这下好,心愿才看了个尖角。她本人辛辛苦苦熬过三年,竟然在毕业之前原地去世。更加悲剧的是,一个系统找上她,给的任务居然考的不是历史问题,而是感情问题!
它不会觉得自己是那种摇摇手就能让男人跪拜在石榴裙下的女王蜂吧?她既不叫玛丽,也不姓苏。
一句话。没兴趣,还不如寄了。
“真遗憾,岑冬。”相比于之前做作的称呼,岑冬更中意这个,最起码能让她遏制住立刻召唤自己的右拳向它进行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