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几日,好不容易得了闲,穆墩又拉着她去院子里射老鸹,那树长得极高,已经多年的老树了,树皮都厚得发硬,又油亮油亮的。
穆双安虽幼时是个淘气不过的,但如今毕竟大了,又发愿要做个淑女,只拒道:“我已是很久不做这事了。”
穆墩简直不敢置信,立时嚷道:“这些老鸹子嚣张得紧,姐姐不在家时,它们还常在你屋顶拉屎,它都踩你头上拉屎了,咱们江湖儿女,脸面意气最重,如何能忍!”
穆双安笑着捏捏他鼓着的小肉脸,笑道:“姐姐早就不吃激将这一套了哦。”
穆墩有些泄气,原先听穆清吟过几句诗,什么“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当日他还觉得酸的紧,今日才明其中之意,大姐姐站在他面前,不过短短几年,却已不是原先的那个带着他爬树掏窝的大姐姐了。
一想到老鸹还要继续嚣张下去,特别像是故意的,每日都要去他院中叫几圈,果然让人欲语泪先流。
穆双安与弟妹关系甚好,见他若此,又心中不忍,只好道:“便只一次,下次若还有这事,你就自己练好功,自不必求旁人。”
穆墩立时喜了,忙忙点头:“我明白的,明白的。小树我都上得去,就这颗大树不行,我再学些时日,定不在话下。”
虽在宫里待了几年,身上的功夫并未落下,足尖轻点,手攀着依次向上的枝丫,跃至鸟窝附近,老鸹机灵,感觉到动静,忙飞了出去。穆双安又等了会子,待小老鸹都飞走了,这才将鸟窝端了下来。
穆墩只觉扬眉吐气,仰天大笑。穆双安见他这等童趣,亦是忍俊不禁。待到穆墩数次相谢,又抱着鸟窝喜滋滋的跑远。
穆双安这才回到屋中,静川早就捧着干净衣物过来,笑道:“姑娘衣服脏了,且换换吧,若被二太太看见,定要说姑娘淘气的。”
穆双安吐吐舌头,去内间将衣服换了,这才坐下来煮茶。
煮茶是个细致活,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将陈皮、薄荷细细研磨碎了,随着茶叶一同茶汤中沉浮,一时满室清香。玉笑匆匆走进来,在穆双安耳边轻声道:“方才任姑娘递了话进来,请姑娘常楼一聚。”
穆双安心知许是洪大夫那边有了消息,又或者这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才着急相见。便让玉笑传了话出去,后日申时一刻在常楼相约。
常楼算得上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是福安王为搏爱妻一笑所置办的产业,距离定国公府不算远,门庭若市客似云来。曾有人问掌柜,为何起名常楼?掌柜答曰,迎客常来,送客常往,亦望常安,世人常在常安,常楼亦常在常安。
穆双安带着梦凉刚走进常楼,便有小二迎了进去,这常楼的小二不比他处,尽是些貌美女子,轻柔细语的:“客官请随我来。”
穆双安奇道:“你也不问我,便知我要去哪儿?”那女子掩口而笑道:“楼上已有贵客嘱咐小女子等候一位最貌美的姑娘。奴侯了两刻钟,一见着姑娘,就知姑娘便是奴等候之人。”
穆双安微微一笑,知这经济场所迎来送往的人,个个一副玲珑心俏皮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何况几句恭维之语。
常楼不愧为王府产业,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就连茶水也是二两银子一壶的雨前龙井,香气馥郁,味甘鲜醇。只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品尝这名茶。
任宁此时便无心品茶,一见穆双安忙起身相迎。
“怎的开来这里?”
任宁笑道:“这本就是说话的地方。借着福安王的势,尽可防窥探小人。”
穆双安顿时了然,任宁也不赘言,直入主题道:“这般着急请你出来,实在是碰上了难题,不知如何是好。前些天我从老家找了两个老仆替我到洪大夫老家跑了一趟。传回消息来,说是洪大夫先时回过老家,不过住了两三日又走了,无人知他去了何处。主要是他们说,这些日子,已有好几波人来找洪大夫了。我初听这消息又是心惊又是害怕,这其中果有隐情,我们踏身其中却毫无头绪。”
穆双安叹道:“天地茫茫,若要寻一存心躲避之人何其之难。可还有旁的消息?”
任宁点点头道:“村里人说只见洪大夫一人归乡,未见其妻女。他家一家三口人原是在我这住过一段时间的,我想他孤身一人,必是将其妻女安顿于别处,他妻子是鄢临人,想来在鄢临可能性大。我那两个老仆虽是忠心机敏,但到底于拳脚上吃些亏。”
穆双安瞬间了然:“你是想与我借点人手,护卫他二人安全?倒也是正理,只是如今还摸不清其中关节,人在暗我们在明,有人盯着你举动也未可知,若直接将人给你。若让人误以为有了什么进展。一时冲动先一步伤人也未可知。”
穆双安沉吟半晌方道:“直接从穆家用人太过着眼。原我母亲有几名护卫,是在西北的战场里训练出来的,后来随我回了京,也没回穆家,自在外走镖过活。我使人问问,若有愿意跑上一趟的,我让他过几日去济安堂抓紫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