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之前觉得相似的字迹,此刻再看一遍,也有了许多不同感受。
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紧接着,混乱又不可忽视的情绪便侵袭进她的脑海,霸道又牢固地占据心神。
愧疚仿佛化作绵密的针,一下又一下,数根齐发,直直扎进心脏。
所以,其实是她的问题。
是她先入为主,错误推断。
开着暖气的房间里,阮笑笑仿佛凭空被泼了盆冷水。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是微信的通话请求。
阮笑笑下意识拒接,但触及到来电名,手指又拐了个弯。
“程——”
声音哑得可怕。
阮笑笑顿住,清了清嗓子,“程朝昀?”
那头没有声音,阮笑笑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在吗?”
“在。”
又是短暂的沉默。
阮笑笑不得已再次开口:“有事?”
程朝昀握着手机,曲起食指轻敲两下,沉声问她,“阮笑笑,你在哭?”
“……”
其实是酸涩上涌鼻腔的感觉,回忆往事促使右脑感性思维飞速运转,泪水几乎就差最后一道闸门。
阮笑笑仰起头,扯了个谎,“只是鼻塞。”
“哦,这样。”
程朝昀又敲了下手指。
“哒”——
很轻的一声。
会议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徐知然往张济的方向瞅,“你老板怎么回事?”
这项目早就商谈得差不多了,结果刚刚走个过程的介绍中,程朝昀收到一条消息,便总有些出神。
说是漫不经心吧,又像是心不在焉。
“您和程总是多年老同学。”
助理张济撑了撑眼镜架,看向前方的人,“我还在考察期。”
言下之意,您应该更懂。
“那不是最近才碰面。”
徐知然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瞧,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他最近没碰见什么人?”
上次和盛时瑶见面后,他一直对那个“她”耿耿于怀,可惜那两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
海理市窗外的阳光如流金烁烁,程朝昀就站在其中,光线从前方擦过耳边落在肩上,形成一个暖暖的光团。
应该会是温和的模样,但很奇怪。
徐知然看了又看,没得到张济的泄密,只感到程朝昀周身的气质冷沉。
不像眼前的光,反倒像澜青的雪。
他心中骤然冒出一个人来。
-
阮笑笑正在拆第二封信。
程朝昀的来电莫名其妙,说到最后,居然问她,“那你刚刚是不是……差点叫错了我的名字?”
中间的停顿很微妙。
阮笑笑甚至没反应过来到底哪里产生了这个误会,程朝昀似乎有事情,说了句“抱歉”,随后就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声音断断续续,极轻极小,听不清什么。
阮笑笑等了会儿,确定程朝昀一时半会不会再回话,先把电话放在了一边。
外面的雪还在落,阮笑笑被这通电话一打岔,那点回忆的情绪已经自己沉了下去。
她边展开信,边想起程朝昀的问题。
看信的前一刻,才想起自己刚接电话的那声哑。
“程——”
叫了姓后便戛然而止。
好像是有点引人误会。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里,阮笑笑甚至分神想起以前。
那时候受小程的影响,她偶尔会叫错程朝昀的名字。
少年坐在座位上,长腿拘束随意支着,手指转动两下笔,眼神很淡,说:“阮笑笑,我的名字,朝。”
是很警示的语气。
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朝”。
回忆的末尾,阮笑笑想起他当初的自我介绍。
又是和小程的一个共同点,用诗来介绍自己的名字。
她甩开胡思乱想的念头,继续打开第二三封信。
原来小程所说的忙碌的事情是在搬家。
像是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去。
而最后一封信的内容,是告别。
“我可能不能再给你写信了。”
所以,信件最后止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点自责好像因为这种巧合减少了一些,阮笑笑怅然坐在桌前,情绪复杂。
很难去形容这种感受。
一段往事跨越十年的时间,从一点点的怨恨到真相大白的愧疚,如今变成错过的必然。
遗憾在其间变成了一种无能为力。
阮笑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