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公俯首道:“回太后娘娘,陛下今日的药已经按时服下。”
太后双眸低垂,手执香箸,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案上那香炉,云雾般丝丝缕缕的烟气上浮,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芳香便钻入鼻息:“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郑公公正要离开,太后忽然道:“等等。”
郑公公立刻停住脚步,毕恭毕敬道:“奴在,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似是不经意般提起:“今日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太监,往日怎么没见过他?”
郑公公镇定自若道:“回太后,他前些日子犯了些错,一直被关在慎刑司,今早才放出来。”
太后闻言,说道:“如今的形势你也知道,不放心的人就不要往里带。”
“是。”
郑公公从太后寝宫出来,门口那名小太监就自然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二人步伐匆匆,全程未有一句交流,直到拐进一处无人的角落,郑公公才止步,低声嘱咐道:“明日子时三刻,诏书我会派人送到香榭园。”
卓阳点头:“麻烦郑公公了。”
郑公公摆手道:“不算什么,如今太后看得紧,皇上还愁这诏书送不出去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郑公公四下看了看,以手掩面悄声道:“一会儿你就从右侧那条小道溜出去,我安排了人,出去后他会带着你去长宁宫。”
卓阳点头,和郑公公告别后就从右侧小道离开。正如郑公公所说,不久便有一位小太监在前面等着,一见到他,便默不作声地递给他一份食盒,装作御膳房的下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后的掌控范围,安全抵达长宁宫。
当晚亥时,一抹身影跃上了乾清宫的墙头,瞬息间便灵活地溜进乾清宫内。
李旸似乎已经睡下,整个乾清宫寂静无声,房间内光线昏暗,男子借着那抹月色,艰难地在房中四处搜寻,就在他悄悄挪动案上的卷宗,企图查看其中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细微的交谈声。
男子赶忙寻了个角落躲起来,下一秒,房间门便被推开,郑公公领着一个面生的侍卫走进来,径直走向男子刚刚翻看的书案旁,从案下的一处暗格中拿出一个盒子,男子正欲细看,耳边就传来郑公公的声音。
“明日子时三刻,将诏书送到香榭园,湖心亭会有人接应你。”
侍卫应声,拿着诏书便悄悄离开,郑公公将书案恢复成原状后也迈步离开。
次日清晨。
“你的意思是,有人先于我们与郑公公取得了联系?”
谢听寒颇为诧异地看向段非,段非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昨晚正好看到了郑公公将诏书交给一个侍卫,并命他今夜子时三刻前往香榭园与人碰头,只是不知对方是何人。”
段非又转向秦潭,询问道:“主子,今晚我们要去抢诏书吗?”
秦潭道:“自然要去,我们并不知晓对方是何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这诏书,保险起见,还是要把这东西拿到手才能放心。”
谢听寒面露担忧,不禁说道:“这幕后之人若是和我们目的相同倒还好,怕就怕在摸不清此人心思,我们与太后争斗了这么久,倒还是头一次碰到其他势力,此人潜伏这么久,心思其缜密,令人不得不防啊。”
秦潭却忽然道:“我倒觉得,谢大人不必如此忧心,起码在当前形势下,此人与我们的目的未必相悖。”
谢听寒叹道:“但愿吧。”
当天夜里,段非便被秦潭派去了香榭园,一切正如他们所预料,子时三刻,一名小太监悄悄溜上了湖心亭,正四下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人,段非趁机出手,打晕了小太监,直接夺走了此人手中的木盒,顺顺利利地回到秦潭那里交差。
段非一脸喜色,迈步走入秦潭房间,将手中的木盒递过去:“主子,我估计那幕后之人不是什么硬茬,这么重要的东西,只派了一个小太监来接头,被截胡也是活该。”
秦潭拿着手中的木盒,原本还没多想,此时听到段非如此说,内心不免有了些怀疑,他打开木盒,在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顿时变了脸色。
段非见秦潭面色不对,疑惑问道:“主子?您怎么了?诏书有什么问题吗?”
秦潭看着木盒中的东西冷笑一声,那木盒中哪里是什么诏书,分明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秦潭取出那张纸,打开,定睛一看,当即愣住了。
一张十二寸大的纸,上面并无一字,唯有一名男子的脸跃然纸上,而画中这名男子,秦潭是最熟悉不过了。
“砰——!”
秦潭一把将画纸拍在了桌子上。
段非吓得一激灵,此时他哪里还不知道事情搞砸了,生怕主子怪罪下来,便一声都不敢吭,站在一旁装死。
秦潭直接气笑了,骂道:“裴霜,你可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