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也被其突然之举吓得面色苍白,汗流浃背,不知如何回应。老板借口道:‘不知丞相所谓何事,定是几个不懂事门子坏了规矩,我去教训教训。’慕烛全然不信,继续说道:‘一派胡言!若不是你示意在先,几个门子,怎么敢如此?’随后,他便吩咐将酒肆老板及门子全部拿下收监,在场食客不乏高官贵人,与他有旧交,多多给老板说情,慕烛怒不可遏,尽皆不听,执意将诸客人散去,弄得一地凌乱,大家不欢而散。听闻不久之后,酒肆老板虽被释放,但酒肆再也开不下去了。”
陆遐征惊道:“看来此事触及了丞相底线,令他如此暴怒。”
云明玕说道:“不错。我虽预料到他有所反应,却不知他反应如此之大。脾气虽大了点,但可见世间传言,说丞相大公无私,倒也属实。”
陆遐征思忖片刻,问道:“虽对乞丐公平,可是否对酒肆不公?”
云明玕回答道:“这是个好问题。公平皆相对而言,无绝对之公平。一切在于维持平衡,因世道已然如此倾斜,强势者高高在上,弱势者卑如尘埃,纵使再偏袒于弱势者,亦不能使其逾越强势者。故表面看似不公,实则公平之至。”
他反复咀嚼她适才所言,对丞相之敬畏也多了几分,可心中矛盾感也凸显出来。
他恨这世道,却又有那么多人宛如星光一般,璀璨夺目,又护着这世道。
他看向云明玕,疑问道:“你觉得我们去寻慕烛,让他主持公道,此行可否?”
云明玕说道:“如此风险甚大。一来他虽路见不平,但也以大桢国律法为准,很难保证会听你我二人之言;二来他身边护卫众多,怕是还未接触到慕烛,已被送至牢狱之中。”
陆遐征点点头,只得断了这个念想。他在麦田之中,见农夫躬身浇灌田地,不由得侧身向神树方向看去。
他突发奇想,问道:“神树如此巨大,可从未听说需要多少灌溉施肥。若是照平常树木,怕是把大桢国之水倾尽,也是不够?”
云明玕皱起眉头,道:“确是未曾听闻。此是上天恩赐,你我难以想象,定与凡间万物不同。不过…”
陆遐征道:“不过什么?”
云明玕犹豫片刻,勉强开口道:“我隐约察觉父亲对神树颇有微词,不过也未曾与我过多提起。怕是曾经有些不好回忆。”
陆遐征虽年纪较轻,可也具备眼色,便不再追问下去。
二人坐在田间土墩,附近农户升起袅袅炊烟。
云明玕手持一根麦秆,嘴里轻奏悠扬曲调,似是天籁之音。
陆遐征默默望向她,心中涌动千言万语。他一直都明白,逃亡途中,二人身陷险境,互相依靠,如果没有云明玕,自己早已不知沦落到何种境地。
他左顾右盼,装作不经意身子轻轻靠近,又不敢触碰,看起来很是局促尴尬。
陆遐征不再去胡思乱想,闭上眼睛,静静地倾听,享受片刻宁静温馨。
他夸赞道:“你所奏曲子真美,比这金色麦田还动听咧。”
云明玕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继续吹奏。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隆隆急促马蹄声。陆遐征与云明玕对视一眼,心头微凛,只见前方整队士兵身披铠甲,疾驰而来。
陆遐征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四下张望,找到一处隐蔽角落,带着云明玕躲藏在滚滚麦浪之中。
他紧紧抓住云明玕的手,咽了口唾沫,眼神紧紧盯着追兵,生怕有人发现。
“他们是来追捕我们吗?” 陆遐征低声问道,眼神充满焦虑,心脏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