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秉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任劳任怨扶着男人。
他太善于自持,哪怕整瓶下肚,依然走的稳当,只是黎淮毕竟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前面走,只得在一边跟着。
方时序靠近的时候,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混着酒味向她鼻尖蔓延,似乎更加扰人。
开门禁,上电梯,在打开房门…好容易才把他安顿在床上。
很空旷的屋子,也很寂寞。灰色的装潢,无处不透露着冷淡。
黎淮替他熬了壶姜汤,他的房子太干净,甚至没有多余的食材供她施展,连一小块生姜都是冰箱角落里用保鲜膜包裹好,不知到了多久的边角料。
待水温热适口,她才倒了半杯,替他搁置在床头柜上。
就是生活助理也不过如此,何况她只收了他一份工资。
黎淮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打算告辞。
“方总,姜汤放在床头您记得喝,我先走了。”
方时序似乎已经睡下,微阖这眼,随着他呼吸轻微起伏,少了太多平时的攻击性,不由得让黎淮看入了神。
她抿住嘴唇,替他把被角掖好,正要离开,纤细的手腕却被握住。
“黎淮。”他出声叫她的名字。
黎淮突然觉得和他肌肤相接的地方烫的厉害。
不是没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但她却觉得这两个字从方时序嘴里吐出的时候,舌尖和上颚相触而分离,甚至连发音的嘴形都好看非常,平平无奇的两个字突然间格外悦耳动人。
有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在房间里织出,无声无息地笼罩住她,然后缠绕…收紧。
黎淮突然觉得心底生出了一丛春色,太不合时宜,却又撩人至极。
回头,见方时序睁开眼,神色晦暗地盯着她,暧昧却极尽冷清。
她心头一动,鹜然开口:
“方总,我该走了。”
这次,她说的是“该”。
因为是下属,所以应该保持距离;因为没有其他身份,所以应该适时离去,黎淮一向把握得准这些底线,所以才能在男女关系里面如鱼得水,泰然自若。
“外面太冷,你多坐一会无妨。”
黎淮垂目看他,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方时序出乎意料的没有避开她,从床上直起身,手上使力,生生将她带上前一步。
伸手把她发丝绕到耳后,分明轻慢的动作,他却做的斯文。指尖从耳后虚虚抚到下巴,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叫黎淮平白生出些痒意,于是不自觉偏开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的,对吗?”
她突然开口试探,似乎在确定什么,眼神里是春光无限。
“当然。”
光线从卧室窗帘的缝隙间溢进来,步伐缠绵。
得了方时序的答案,黎淮不知为何,鼻头突然有些发酸,但她只是笑,上前一步,向他展露出了从未被旁人窥见的袅娜万千。
俯身,似乎想在他唇上留下痕迹,却在最后一刻被他避开,只虚虚触及唇角。
黎淮仍在微笑,却觉得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从足心上到胸口。
顺应着闭上眼,听见他呼吸的节奏,冷清的,夹杂着酒精的苦涩滋味。
这些动作,她做起来太辛苦,磕磕绊绊,但又惹人想一亲芳泽。
The rain in Spain mainly stays in the plain.
心里倏忽冒出这句无头无尾的台词,细跟的高跟鞋再也支持不住,膝盖一软,跪坐在他的床边。
顺着动作,她的腰忽得被揽住,修身的裙子贴合出好看的曲线,如丘如峰。
“方时序!”
她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狼狈地想从他身上离开,却没能得逞。
“黎小姐,”
他的声音带了层沙哑,低沉悱恻,说出的话却太过冷静:
“以色事人的事,你做不来,就不用勉强自己。”
他只是以一种理性的姿态观察判断,干脆的透露出些许拙劣,反而丧失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
黎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牵动着唇角微微颤抖,起身慌张推开了他。
“对不起,是我冒犯在先。”
她强撑着挺直脊背,转过身去,勉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方总就当是我喝醉了,发疯犯傻,忘了就是。”
短短一句话,却让她愈发口干舌燥,声音大得不自然,像是欲盖弥彰。
方时序从没有觉得一个人声调会这么有趣,像钩子似的在他心上凿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正是这么一道虽然小小的口子,在无数个时刻发炎发痒,难忍难耐。
黎淮摔开门落荒而逃,甚至没打算等到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