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终于在寒光闪闪的长矛和兵士的呵斥下散了场。
可是流言却不是简单的武力镇压可以制止的。越镇压,流言传得就越厉害。
从因荒年而诉苦到皇帝失德。还有什么当今圣上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故天罚之云云。
流言四起,搅得魏县府衙不得清净。
魏县府衙。
念着他们都还是孩童,卫肃便命人把他们带到内院训话。
当那一双双稚嫩却被仇恨和委屈充斥的眼睛针刺般盯着卫肃时,他脸上神色不变,平静地俯身与之对视:“这十尺子——滋味如何?”
瘦小的一排并不答话,只把头狠狠向一边偏过去,留给卫肃一个泪痕斑斑的侧脸和僵硬的脖颈。
“疼吗?今日本官让你们受的这点,比起日后你们犯险、犯错所要承受的都算不得什么!”
卫肃直起身子,神色微冷,缓缓开口:“身世可怜原是值得同情,可若是因此被有心之人利用,那这点可怜也就变成可恨了。”
一旁的甘吉也忍不住开口讽笑:“被人卖了还巴巴凑上去帮着数银子,到时候还反过来怪官府?哼——”
小少年尖牙利嘴,话粗理不粗。他这番话倒是比卫肃的苦口婆心式的训诫要管用得多。
被硬押在地上跪着的那几个闹事的小孩听了头不觉低了几分,但仍梗着脖子不言不语。
“说吧!谁是让你们这么做的?”卫肃耐着性子。
“没谁!”其中一个终于吝啬地吐出两个字。
甘吉一听顿时急了:“都什么时候还嘴硬?那人到底许了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什么好处?是给吃了还是管穿了?”
瘦小的身影嗫嚅了一下嘴角,终是没有开口。
甘吉还想说什么却被卫肃抬手示意不要。
卫肃觉得极有可能真不是这些小孩嘴硬,而是真的没有人明确指使他们这么做。但不经意间言语上或多或少的暗示却是有的。
省时省力还不用担心被供出来,这样不更好?
这些小孩涉世尚浅,是非曲直难辨,极易被教唆利用而不自知。
罢了!
“先把他们带下去看住罢!”卫肃挥了挥手示意衙役把人带走,“再去把刘……大夫请来,给治治。”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孩童冻伤的手脚上。
“是,大人!”
“你……你这个当官儿的……也没有……没有那么坏!”被带下去时,突然有一个孩子猛然回头,朝卫肃喊了一句。
“哼——知道就好!”甘吉撇撇嘴,替自家主子不平。
名叫刘丕的黑胖老头把把这个的脉象,掀掀那个的眼皮,瞅瞅这个的腠理,抬抬那个的胳膊,末了,一甩袖子,撂下句:“这病?嘿——不治!”
这一句把周围的人都惊着了。
“你一个大夫,该有的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哪去了?”
“呸——亏你还是个大夫!”
“简直就是杏林败类!”
“挨千刀的刘二痞子!”
“以为县城现在就你一个能看病的,摆起谱了?”
……
某刘姓大夫引起众怒。卫肃赶来的时候,那黑胖老头已经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众人见钦差来了,纷纷安静下来,自觉让开一条道。
“刘大夫!”卫肃朝那在角落里以袖挡口水的黑胖身影走去。
刘丕见是来的是那个斯斯文文讲道理的俊俏钦差,便放下袖子,开始悲情诉苦。
“大人呐——不是小老儿不愿治,是这病实在棘手!小老儿能耐不够啊!”
“刘大夫,可是有什么药难以寻见?与本官说。本官尽力助你!”卫肃抬手让他起来。
“大人可知这行医的难处?都说‘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宁治十妇人,不治一小儿。’这小儿体弱,易虚易实,易阴易阳,实在麻烦得很!”
卫肃见他只说“麻烦”、“难治”,没说治不了,便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把话讲死,定是刘丕想开高价了。
“老头!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官府的竹杠你也敢敲?”一衙役忍不住抽刀。
随着刀出鞘那“噌”的一声,一支冷箭划破空气直直地向这边射来,擦着刘丕的耳缘,牢牢扎进了后面的柱子里。
黑胖老头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冷汗涔涔:“我治……我治还不行吗?大人——饶命啊大人!”
面对突然而来的箭,众人皆是一愣。
有几个兵士反应过来,拔剑便要追出去,却被卫肃叫住了:“回来!别追!”
看发箭人的身手,这几个兵士是断然追不上的。况且是敌是友还两说。
且先看看这箭吧。
缓缓走到那柱子前,卫肃将箭仔细看了看。
是一支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