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系扣,取出里面的符纸打开一看,她心道,果然。
这符纸是暂新的,符箓还缺了几笔,并无辟邪效果,反而会召来邪祟。
将符纸塞回符袋,阖闭房门,周歆转过身,见沈夫人站在沈既白门前,便走过去问:“沈夫人,这个福袋可是檀奴随身携带?”
沈夫人应道:“对的!只在洗澡时才会摘下来。”
“那檀奴生病前可有洗过澡?”
对方凝眉回忆片刻,才连连点头:“洗过!那天四郎君休沐,是四郎君给檀奴洗的澡!”
“那天家里可来了什么人?”
她微微摇头,“好似没有人来……对!没人来过!”
周歆一手托肘,一手撑着下颌,做出沉思状来,脑内不断思索着。
那日沈既白休沐在家,以他的身手,若是有人潜入院内,他能立刻察觉到。
所以对符袋动手脚的,必定不是人。
那个符纸本就起辟邪之效,妖邪近不得身,更无法调换里面的符纸。
因此也不是邪祟。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是纸人。
纸人并非活物,无邪祟妖气,不在符箓生效范围之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符咒,甚至可以来去自如地出入任何地方。
也就是说,蓄意谋害檀奴之人,是取走狐王内丹,害仓鼠妖失狂,偷走关押食气灵囊袋的那名邪修。
可他为何要害檀奴呢?
那孩子今年才八岁,究竟是什么仇怨,令他选择对稚子下手?
“四郎君?”
沈夫人继续敲门。
但始终无人回应。
沈夫人不由得更着急了,拍门拍得更用力:“阿墨?”
屋内传来一声轻咳:“姑母,侄儿无事。”
闻言,沈夫人的面色稍稍缓和下来,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沈夫人,此符被人动了手脚,没有辟邪的作用,以后莫要再戴了。”周歆随手将符袋收入怀中。
沈夫人又是一惊,“道长的意思是……邪祟盯上檀奴,并非偶然?”
周歆颔首,“正是如此。贫道冒昧问一句,夫人或者檀奴可有什么仇敌?”
沈夫人摇摇头,“妾身自问一生行善积德,并未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蓄意谋害檀奴呢?他今年不过八岁,还是一个孩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沈既白裹着冬日才会穿的狐裘大氅走出来,拧着眉问:“有没有可能,是冲沈某来的?沈某在大理寺当值,经常与亡命之徒打交道,也没少关押作祟的妖邪,仇家只多不少。”
周歆睇了他一眼,心道,想不到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之名。
她回道:“尚且不知。”
“眼下正值暑热,四郎君将狐裘大氅翻出来作甚?”沈夫人狐疑地看着他。
沈既白转身关闭房门,“无事。姑母莫要多想。”
话音未落,沈夫人便掀开大氅,立刻瞧见隐匿在大氅之下,已经鼓得仿佛怀胎七月般的圆停停的肚子!
她惊呼出声,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既白以手扶额,一脸无奈:“此事……侄儿也不太清楚。”
沈夫人:“?”
“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沈既白一脸懵然,模样十分无辜。
闻言,沈夫人愁云满布,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造得什么孽?檀奴刚好,你又出了事,这让我如何与亡兄交代……”
她抿着唇,眼里泛起波澜水光,似是随时能落下泪来。
“沈夫人莫激动,沈少卿并无大碍。”周歆最怕见人哭,企图在她落泪前稳住她的情绪。
沈既白附和道:“姑母莫要担心,真人一定会有办法的,侄儿去去就回。”
沈夫人微低着头,似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并未言语。
这时,车夫走进院来,道:“少卿,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沈既白微微颔首。
周歆道:“贫道告辞。”
沈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眸中雾气弥漫,咽着嗓音道:“道长慢走。”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廊厅拐向通往外院的甬道,沈既白的步伐照平时慢了许多,周歆只能也放缓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沈夫人跟在她身边,视线黏在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的背上,越看眉毛拧得越厉害。
马车停在院门口,沈既白率先上了车,周歆紧随其后踏上车番,撩开车帘正欲钻进马车,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颇为稚嫩,娇萌无比的声音,“漂亮阿姊!”
周歆身形一顿,偏头看过去,见檀奴不知何时偷跑了出来,藏在院门后,歪着脑袋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圆润的瞳眸清澈无比,未染半分俗世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