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意外:“檀奴何时醒过来的?”
沈夫人道:“昨夜醒来的,当时已经很晚了,没来得及和道长说,今早又……”
她笑着点头,“醒来就好。”
二人说话期间,檀奴悄悄溜到沈夫人身后,双手抓着她的衣裙,探出头来看着周歆笑。
软软道:“谢谢阿姊带檀奴回家,阿姊要常来看檀奴呀!”
“檀儿真懂事。”
沈夫人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向周歆解释:“檀儿醒过来时,说自己一直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是一位漂亮阿姊驱散黑暗,带他回了家,他很感谢道长呢!”
“道长一定要常来,”她道,“妾身还会包其他馅的馄饨呢!”
“好。”周歆道,“沈夫人包得馄饨很好吃。”
“漂亮阿姊再见!”檀奴朝她挥了挥手。
“再见。”周歆心里一暖,回以微笑。
车窗被人推开,檀奴闻声看去,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用力抱紧了沈夫人的腿,“……阿墨表哥看起来好凶,是檀奴哪儿惹你生气了吗?”
沈既白凉嗖嗖道:“既然醒了,将这些时日落下的功课补上。”
檀奴:“?”
他抱着沈夫人的腿蹭了蹭,“……阿娘。”
沈夫人轻抚他的头,“听你表哥的话。”
闻声,荡漾在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关上车门,周歆在窗前的侧位坐下来。
沈既白放下车窗,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凌云君倒是挺讨他人亲眷的欢心。”
察觉到沈夫人与檀奴的善意,周歆的状态很放松,顺口胡扯惯了,一开口便是:“没办法,个人魅力太强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轱辘见了都会原地空转三圈。”
沈既白轻抿薄唇,继续阴阳怪气:“凌云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多谢夸奖,贫道当之无愧。”
“朝南衣。”
他忍无可忍地挑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人嫌。”
周歆怔愣一瞬,缓缓挺直了腰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仿若刚刚那个放松的,眉目舒缓的样子只是个错觉。
她认真道:“知道啊,尤其特别讨你的嫌。”
说完便偏过头,低声喃喃自语:“可我又没主动往你面前凑,不对,我就从来没往你面前凑过。这么凶干嘛?”
她的声音特别小,听起来像是无意间将心中的抱怨说了出来。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钻进沈既白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他静默一瞬,神情恢复一贯的冷静,道:“是沈某言语有失,抱歉。”
周歆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捂住了嘴。
顿了一下,才道:“……无妨。”
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惊讶无比,不禁疑惑起来,有没有搞错,他吃错药了吧?居然会向她致歉?
沈既白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他坐在主位,脸色十分难看。
无意瞧见角落里交叠在一处的一青一黑两道衣角,他默不作声地收拢衣摆,向左移了移,连人带衣都与周歆拉开了距离。
微弱的,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打破一车沉静。
周歆移眸看去,见他伸手推开左边的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目光只是虚虚落在窗角,明显是出了神。
沈家接二连三地出事,他的心情应该是糟糕至极的。
周歆转过身去推开车窗,见远处的沈宅门口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见她探出车窗,檀奴还用力挥了挥手。
她心中一紧,叹了口气,低声嘀咕着:“这么可爱的稚子,谁会狠下心去害他性命?”
闻言,沈既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耷拉着眼帘,将车窗又关上了。
他问道:“凌云君心中,可有怀疑对象?”
“并无,”周歆摇摇头,“但朝某能确定一件事。”
沈既白:“何事?”
“这个人知道是太清观的平安符在保护檀奴,不然他不会费尽心机去调换。”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那么,这个人应当是与檀奴有过接触,甚至可能是沈少卿或是沈夫人相识之人。”
沈既白抬眸看过来,眸光幽深了几分,似有若无地露出几缕怀疑。
他微微颔首,别有深意地道:“凌云君言之有理。”
*
太清观。
二人穿过朝元门,一起前往静室,迎面遇上刚从膳堂走出来的长生。
瞧见沈既白,他略带好奇地“咦?”了一声,“沈少卿为何穿得如此厚重?”
沈既白不咸不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