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闲跌跌撞撞回到家,刚一进家门,管家立刻围了上来。
姜时平职位不高,薪水本就不多,加上他向来清廉,姜家一向不算富裕。这次事件后,姜家先是被没收了好大一笔银子,紧接着又被折了半年俸禄,简直是雪上加霜。
管家曾经抱着苏木去过街上,先后问了很多店铺,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这个时候,姜雨闲自告奋勇接过了换钱的重任,亲自上街售卖苏木。
要说姜雨闲确实有些本事,真让她找到了愿意收购的店铺。她把这家店铺当成了救命稻草,不断找他收购换钱,于是就发生了先前那一幕。
管家打量了姜雨闲一眼,原本期待的心情立刻就凉了半截。姜雨闲擦了擦脸上的灰,怒气冲冲道:“我爹呢?”
管家脸上是掩不住的沮丧,无力道:“老爷在书房写折子呢。”
“又写?”姜雨闲气不打一处来,直冲进书房怒吼道:“爹,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写折子!”
姜时平思路被打断,皱眉放下笔,道:“我是吏科给事中,皇上交给我的任务就是谏言献策,我不写奏折写什么?”
“奏折奏折,你就知道你的奏折!”姜雨闲气红了脸:“家里都没钱吃饭了,奏折能换银子吗!”
“闲儿。”姜时平眉头紧皱,却按耐着脾气同她讲道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若不是国库吃紧,朝廷又怎会想出苏木折俸的办法?你我既然吃着皇粮,就该替皇上着想,待熬过了这段时间,想必一切都会好的。”
“爹,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姜雨闲拽住他的衣服,又气又急:“这哪是国库吃紧,分明就是有人对你不满,故意折腾你的!”
“荒唐!”姜时平一把甩开袖子,厉声道:“我从小就教育你要吃苦耐劳,如今却连这一点苦都不能吃了?”
“这一点苦?”姜雨闲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你知道我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吗?为了把你那些没用的烂木头换成钱,我到处求人,到处想办法,到处被人赶出来!”
姜雨闲说得太急,整个人气喘吁吁,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娘离开以后,我吃的苦还少吗?小时候被沈知锦看不起,长大了被外面那些人看不起!我还要吃多少苦才够!”
姜时平沉默半晌,想伸手去安慰她,却被姜雨闲躲开了。姜时平叹了口气,道:“闲儿,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你再忍一忍,等熬过这半年时间,俸禄正常发放,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爹。”姜雨闲扯着他的衣角,哀求道:“不用等那么久的,我听人说了,只要爹愿意指证沈府,说那封奏折是沈府逼你写的,就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了。只要一句话,爹一句话就可以…….”
“愚昧至极!”姜时平听到这话,怒不可遏道:“那封奏折是我自己要写,和沈府有什么关系!是谁教你说这种话的?以后不许再说!”
“爹!”
“我姜时平一辈子清清白白,绝不可能靠污蔑别人获取利益!”姜时平甩开袖子,义正言辞道:“苏木我自己去换,我就不信,我们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说罢,姜时平大踏步走出了家门。整个姜家,只剩下姜雨闲大声啼哭,和管家唉声叹气的声音。
*
今日一大早,沈知锦就去了趟书坊。
书坊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几篇很有价值的文章,但不知道作者是谁,不确定要不要纳入。
沈知锦去看了,文章确实写的很好,只是有些措辞略显幼稚,可以适当优化。她拓了两篇下来,决定回家好好研究一下。
路过街角的时候,一家药铺围了不少人,人群叽叽喳喳,像是在争论什么。沈知锦不打算凑热闹,只匆匆瞥了一眼。
“这苏木是朝廷给的,怎么可能换不了钱?”
苏木?沈知锦脚步一顿,迅速转身看去。
果然是姜时平。
沈知锦扫了一眼,见姜时平手里拿着个包袱,里面摊着一捆苏木,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姜时平是个书呆子,平日很少关心柴米油盐的事,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给的苏木,会换不回粮食、换不回银子。
沈知锦叹了口气,正想过去解围,人群里突然有人哈哈大笑了几声。沈知锦抬眼看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严归?
严归扬着扇子,笑嘻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姜大人今天怎么有心情逛街,不写你的折子了?”说罢又低头看了看那些苏木,一脸恍然大悟道:“姜大人是来换银子的?早说嘛!来人,拿银子来!”
身边的小厮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在姜时平眼前晃了晃:“姜大人收好咯,这可是我们严公子的恩赐!”
姜时平阴沉着脸向后退了两步,一拱手道:“严大人客气,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说着抬步要走,小厮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