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锦站在城门外,仰头看向那块有些许斑驳的牌匾。
淳县,她终于来了。
昨夜离开大部队后,她马不停蹄往这里赶,终于抢先一步到了这里。宿夜未眠让她有些疲倦,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大步朝前走去。
城门口几乎没有人进出,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只简单扫了一眼路引,挥挥手让她进去了。沈知锦抖擞精神往前走,刚一踏进城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萧条,荒凉。这就是沈知锦对淳县的第一印象。
在来这里之前,她曾无数次设想过淳县的样子,设想过无数次她哥哥最后葬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也计划过很多种寻找线索的方法,盘算过如何尽快拿到她想要的信息。
可当她真正来到这里,才知道,之前所有的构想都是徒劳。
淳县的情况,远比她想象得更为复杂。
时值上午,本该是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候,中央大街上却杳无人烟。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风卷起落叶,孤零零在空中打个卷,又孤零零落在尘土上。唯有街道两边横七竖八躺着的推车,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热闹模样。
沈知锦叹了口气,感觉事情有些棘手起来。她本想先找个落脚的饭馆,一边解决住宿,一边打听堤坝的事,可如今连人影都见不着,这计划便直接泡汤。
她身上还穿着军营里的装束,原先想到淳县买几件当地的衣服换上,如今也只好先将就着穿了。
幸好她贴身还带了几块干粮,实在不行还能充个饥,反正来都来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呗。沈知锦自己给自己打气,将头发高高束紧,提起精神向前走去。
连下了几日大雨,地上还没有干透,青苔已经趁机繁殖起来,走上去湿湿滑滑。沈知锦小心地走着,忽然听到一阵稚嫩的哭声。
这里四下无人,怎么会有小孩在哭?沈知锦心下一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发现了声音的由来。
拐角处的阴影里,一个小孩正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声啼哭。身边两个小吏正笑嘻嘻地围着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挥舞粗长的鞭子。
“小朋友,再问你一遍,你娘把钱藏哪儿了?”其中一个小吏指着他道:“只要你说出来,保证不打你。”
那小孩抽抽嗒嗒道:“我……我娘没钱…….”
“没钱?”那小吏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很阴暗,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小朋友,没钱可是要挨打的哦。”
那小孩看到鞭子,明显瑟缩了一下,眼泪啪嗒啪嗒却依然摇着头:“官大人,我娘真的没钱……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没钱还哭什么哭!”鞭子小吏终于露出了阴狠的神色,恶狠狠道:“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眼看鞭子就要甩下去,小男孩吓得大哭起来。沈知锦看不下去,三两步冲上前,一掌劈下鞭子挡在身前:“小孩子都打,有你们这样的吗?”
“关你什么事?”鞭子小吏叉腰瞪着沈知锦,大声斥道:“去去去,别多管闲事,滚一边去!”
“这事我还偏就管定了!”沈知锦气势不减,牢牢挡在那小孩面前:“我倒要看看,这地方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鞭子小吏见沈知锦不肯让开,伸手就要打她,反被沈知锦一把扭住双手,重重推倒在地。
鞭子小吏吃了个嘴啃泥,自觉很是丢脸,怒不可遏地看向沈知锦:“好啊你,想造反是不是!我看你跟那些叛民就是一伙的!来人,把他给我逮了!”
“你敢!”沈知锦毫不退让,怒斥道:“光天化日随便抓人,谁给你的胆子!”
沈知锦这话气势如虹,倒把那两个小吏震了一震。另一个小吏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犹豫地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小声道:“老大,这人身上穿的,好像是军营的衣服,他该不会就是……京城来的兵吧?”
鞭子小吏一愣,上下打量了沈知锦一番,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罩袍上,脸上神色很是难看。
“老大,上头有交代,京城有兵要来,让我们别惹事,你看是不是……”
“要你提醒?我不知道吗?”鞭子小吏瞪了一眼,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京城来的又怎么样,来淳县就要守淳县的规矩!今天算你运气好,老子不跟你计较!我们走!”说罢挣扎着起身,揉着腰骂骂咧咧地走了。
待确认他们已经走远,沈知锦这才蹲下身来,小心地打量起眼前的小孩来。这小孩大约五六岁大,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打着好几个显眼的补丁。他脸上灰蒙蒙的,被眼泪冲刷成一道道的白线,看起来很是可怜。
沈知锦小心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柔着声音问道:“小朋友,跟姐姐说说,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那小孩显然是吓坏了,看向沈知锦的眼神充满警惕。沈知锦不急不躁,微笑着耐心等待,那小孩见她确实没有恶意,这才抽噎着道:“他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