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沈知锦,趁乱朝堤坝边缘挪去。他们是隐瞒身份来的,不能暴露武功,手上又没有武器,这种时候就显得尤为被动。
陆子羡替她挡着人群,沈知锦趁机抓了一把修筑堤坝的石块,藏进袖子口袋里。她还想再往堤坝深处探去,旁边忽然有个粉色身影摔了过来。
沈知锦猝不及防,下意识护住袖子想往后退,陆子羡已经挡在她面前,一把将那身影捞了起来。
沈知锦舒了口气,正想趁乱摸回队伍,余光瞥到那人模样,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姜雨闲?!”
*
许景彦跟着县令一行,前往石门堤坝探查。
按照李思的说法,这里原来没有堤坝,几年前这里曾发过一次大水,将附近的良田冲毁了大半,从那个时候起才开始着手修筑。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堤坝始终没有修成。要么就是修到一半有劳工闹事,要么就是涨了潮,将原本要完工的堤坝又给冲塌了。反正这些年反反复复,始终没有顺利完工。
好在这个方向水流不大,涨潮的次数也不多。加上之前有一任县令颇有智慧,在附近堆了很多挡水的沙袋,因此这些年下来,虽然堤坝没有完工,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可今年,情况却不一样了。今年的天气很是反常,连着下了很多天的大雨,原本用来挡水的沙袋都被冲掉了不少,汹涌的水流立刻就挡不住了。冲毁了良田不说,连房子都被冲塌了一片。很多人一辈子的积蓄,就这样化为乌有。
讲到这里,李思脸上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用他的话说,县衙当然是体谅百姓的,不仅开仓放了一大批粮,还叫人紧急来修堤坝。可这些流民贪心不足,不仅不满足于县衙的安排,甚至还聚集成了一个什么“青蓝教”,明摆着和朝廷对着干。
听到“青蓝教”三个字,许景彦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上一世的青蓝教并不是什么大教,却给朝廷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倒不是他们有多少本事,而是青蓝教的兴起,给各地百姓都打了个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看到那些小吏手上拿着的鞭子时,目光顿了一顿。
李思瞧着他的神色,以为他是觉得堤坝修得太慢,忙接话道:“这些劳工又懒又贪心,要不是有衙吏监工,指不定要偷懒成什么样呢。”他看向堤坝方向,见有劳工坐在岸边休息,不屑道:“就这些人,好吃懒做的,穷也是活该。”
许景彦的脸色沉了下来,却并没有说话。他扫了一眼堤坝,正想再问些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涌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和那些小吏厮打在了一起。
许景彦正在疑惑,李思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青蓝教!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这是要造反吗!”
许景彦目光一凌,重新看了过去。
这就是青蓝教吗?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人虽是流民,却似乎很有组织,每个人都有很明确的分工。他研读过不少兵书,对兵法了解颇深,此刻看着这些人混战,竟恍惚在其中看到了兵法的成分。
可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流民,是一群没饭吃、没地住的穷人聚集起来的而已,怎么会懂兵法?
许景彦还没想明白,李思便连拉带拽,要护着他离开这里。许景彦无奈,正要跟着李思的指引离开这里,余光向堤坝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愣在原地。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趁乱悄悄靠近堤坝。
沈知锦!
许景彦瞳孔大张,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跟这些流民混在一起?!
他挣开李思拽着他的手,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护她,却见一人挡在她身前,拦住那些混乱的拳打脚踢,护着她一路朝堤坝靠近。
许景彦脚步顿住,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滋味。
陆子羡。
难怪这几日都不见他的身影,难怪他连接风宴都让别人代替。
原来他一直在沈知锦身边。
许景彦立在原地,直直盯着两人。
他看见沈知锦终于到了堤坝旁边,不知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很认真地藏了起来。
他看见沈知锦差点被人撞到,陆子羡及时出现,将那人挡了出去。
他看见沈知锦愣在原地,双眼瞪得很大。他看见陆子羡站在她身边,不断挡住那些不长眼的、摔过来的人影,却始终没有催她一句。
他不想继续看下去了,转身离开了这里。
快要上马车的时候,他突然停了停,朝身旁一直小心翼翼观察他神色李思道:“李大人,若不嫌弃,晚上是否方便到小室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