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多数地方一样,淳县的县衙也是前府后舍的构造,前面是县令办公的地方,后面则是县令一家的住处。
此时的李思,正在卧房内紧张地寻找着什么。
“那许监军可是首辅眼前的大红人,把他伺候好了,还愁以后没有前景?”李思叮嘱贴身小厮道:“赶紧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记得带上那几株老人参。”
“得勒。”小厮忙不迭翻找起来,边找边道:“大人,那许监军真这么厉害?怎么以前没听过他的名号?”
“废话,京城里的官,还能让你认识?”李思不屑道:“他若不是首辅心腹,首辅会放心让他来淳县?”
“这倒也是。那大人,堤坝的事……”
李思哼了一声,道:“这么多年都没出事,今年刚有点风声,首辅就派了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比我们还紧张!”
小厮恍然大悟,赞叹道:“还是大人有先见之明,早就留了一手!”
李思得意地笑了一声,踢了那小厮一脚,道:“动作快点,别让监军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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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景彦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泡着茶。侍从站在他身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大人。”那侍从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李思一看就是踩高捧敌的主,大人为何还要有意与他来往?”
许景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以为,李思是什么身份?”
“淳县县令。”侍从应得飞快,“可淳县之事首辅自有主张,大人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节外生枝?”许景彦放下手中杯盏,有些冷漠地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侍从:“你觉得,首辅为什么要派我来淳县?淳县的堤坝,又是怎么塌的?”
“这,恕小的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许景彦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自家养的狗,咬谁也不能咬主人吧?”
小厮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垂下头道:“小的明白了。”
门外传来通报,是李思上门了。许景彦收起冷漠的神色,客气地将李思迎了进来。
李思受宠若惊,一边忙不迭推辞,一边又给侍从使了个眼色,有意将带来的东西放在的显眼的位置。
许景彦瞥了一眼,明白李思的心思,笑道:“严首辅若是知道李大人如此客气,只怕要责怪许某待客不周了。”
言下之意,就是许景彦会将李思孝敬的东西,都转达给首辅知道。
李思混迹官场已久,立刻听出了言外之意,满脸笑意道:“许大人真会说笑,若这样讲,只怕下官今夜要辗转难眠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但笑意俱不达眼底。许景彦又和李思说了些客套话,待气氛渲染得差不多,这才缓缓道:“不瞒李大人,其实今天许某请李大人来,是有一事想请李大人帮忙。”
“许大人尽管吩咐,只要下官能做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许景彦品了口茶,不紧不慢道:“首辅一向关心民生,李大人是知道的。自从首辅听说了堤坝塌陷的事,便一直茶饭不思,担心百姓安危,因此特意派我来了解情况。”
“首辅心系百姓,真是朝野之福。”李思脸上虽仍挂着笑,眼神却冒出些精光:“不知许大人想了解哪些方面?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景彦淡淡笑了一下,道:“今日与李大人一同视察了石门堤坝,许某深觉修复堤坝乃是当务之急。只是修堤并非一日之功,亦需大量投入,若李大人有任何困难,不妨向许某坦言。”
说到这里,许景彦有意停了一下,话里有话道:“修堤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能因为一时的拮据,而影响朝廷稳定大局,李大人觉得如何?”
许景彦说得客气,李思却听出了言外之意。绕来绕去,许景彦想看的无非是一样东西——
修堤的账本。
李思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能坐上县令的位置,自然也是个精明人。他佯装听不懂许景彦的意思,绕着弯子道:“许大人说的是,首辅能如此为民着想,实在令下官感激涕零。实不相瞒,水灾影响了淳县今年收成,修堤又是一笔巨大投入,下官确实为此事焦头烂额。若朝廷愿意支援一二,那是再好不过。”
“李大人放心,许某自当尽力。只是不知,如今这缺口还有多少?又缺在哪些地方?”
许景彦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步步紧扣主题。
修堤是件十分复杂的事情,花出去的钱也是名目众多,从勘查、设计到原料、施工以及最后的检测、验收,每个环节都要花钱,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更何况,李思又不是这方面专家,更不可能对这些细账了如指掌。
许景彦这样说,无非就是一个目的——让李思主动把账本交出来。
话说到这里,李思如果还想要攀上许景彦这条线,就必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