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池低下头看向沈令仪抬起的双目:“因为安乐县主此次入京,便打着要为我寻一门亲事的名义。”
程楚池今年十八岁了,到了娶亲的年纪,安乐县主虽然是他的继母,却掌握着这项大权。
“那你为何挑中了周三娘……”沈令仪说了一半便住了口,因为她从程楚池的目光中,明白了一件事。
他也知道太子和周三娘的事情。
程楚池神色淡淡道:“是的,因为周三娘是不可能嫁给我的,她是我选定的缓兵之计。”
原来如此,上一世周三娘定亲后,不过几月便因病去世了。
安乐县主借机大肆宣传程楚池命硬,克母克妻,注定孤独终老,从而阻断他与高门联姻的途径。
而程楚池则借着此事,只说自己伤心过度,要为未婚妻等一年,这期间不再议亲,也阻拦了安乐县主以他亲事要挟的机会。
整件事里,无辜的只有周三娘。
她不过是一颗生不由己的棋子,皇后并非是太子的生母,想要用娘家的女子与太子打好关系,便挑中了软弱好拿捏的她。
错就错在周三娘不该误信太子的甜言蜜语,导致自己怀了身孕……
沈令仪叹了一口气。
程楚池以为自己的行为让她不齿,脸色便有些难看:“你是怪我,此计会害死那位周娘子吗?”
沈令仪摇了摇头。
“池表哥处境艰难,我自然知晓,再说,即使没有你的计策,只怕她的生机依旧渺茫。”
假如太子是个有担当的人,周娘子自然有一条光明大道。
可惜太子此人,银样蜡枪头,内里就是个草包,这周娘子只有死路一条。
程楚池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悲悯之意,沉默不语。
“不过,今日之事恐怕没完。”沈令仪抬头看向程楚池,贝齿轻咬嘴唇,“表哥,可还想与那周三娘定亲?”
语气之中,不愿之意溢于言表。
程楚池忽然觉得身上很热,心口更热。
“你,不愿意我……与她定亲吗?”
沈令仪被她问得害羞,可上一世的命运让她明白,机会在眼前的时候,若是没有抓住,便会永远失去,永远后悔。
她勇敢而坚定地看着程楚池:“是的,我不愿意表哥与她定亲。”
“为何……”
沈令仪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但此时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程楚池站起身,来回走动一圈。
他的思绪一阵清明,一阵紊乱,待他回身,看见沈令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他忽然突兀问道:“你可想救这周娘子一命。”
若是能救,沈令仪自是想的,只不过……
“表哥可要冒什么风险?”沈令仪有些担忧。
程楚池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是另有打算的模样。
“这你不必担心。”
沈令仪上一世,最喜欢、最经常听他说得便是这句话,掷地有声,言出必行,好像只要他说出这句话,自己就什么都不必害怕。
她想起自己刚被废,迁居瑶华宫修行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托人给自己带了口信。
纸上只写了三个字,你放心。
然后他就真的护了自己周全,除了……那日,宫廷夜宴。
他和她都是被猎杀的目标。
沈令仪收回思绪,问道:“你有何办法?”
程楚池顿了一下,道:“代价便是名声有损。”
沈令仪一下子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将此事告知太后。”
程楚池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两人都知道,若是告诉皇后,在太子不愿承认的情况下,皇后一定会保太子,弃周家女。
但太后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皇子都是她的孙子,所有的皇家子嗣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只有她才会真心地,保下周三娘。
但这件事的代价,就是周家门楣蒙羞。
但那又如何,女子的性命难道不比这些重要吗。
“名声算什么,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沈令仪生性本就豁达,又经历重活一世,早就不将什么名声放在眼里。
“不错,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程楚池赞同道。
沈令仪站起身来,走到程楚池面前:“此事我会找机会和周三娘说的,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程楚池见她走近,不由得紧绷神色点了点头,目光却忍不住一直落在沈令仪脸上。
沈令仪有心再问问他要如何应对他继母和程宝如,才一抬头,就与程楚池的目光相撞。
此时,沈令仪站在梨花树下,粉面含羞,如佳人立于雪中,清幽动人。
程楚池看了一会,忽然靠近两步,他虽然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