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繁星点点,唐泽兰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站到窗前,对着天空发呆。
身后的杜鹃,也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回房休息,见她独自伤神,不免问道:“小姐,怎么了,又在想京里的事情?原本我们来西狩战场是来避难的,没想到楚王世子也到了这边,阴魂不散的。”
唐泽兰闻言一笑,楚王世子当然令人生厌,但现在已经顾不得他了。有些话又不能和这个傻丫头说,且不说隔墙有耳,就这份人心叵测,这些年见的还少吗?
“不是因为他们,只是这两天累了,有些伤神。”
“我看你是因为前院的那个掌书记吧?我可是看见你在院墙下面偷听他们说话来着。”
唐泽兰脸上一红,忙说道:“胡说什么,我那是在干活,即便听到了什么也和我们没关系。”
“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唐泽兰在心中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如此的生气,因为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自己这里哪里,还是他解释和姜秋芩关系是明显的敷衍。”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里,他是伤患,我是医官,医治他是分内之事,他防着自己也是自然的。要是他还在昏迷多好啊,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近距离观察他的脸,他的眉角,他的发梢,他已经开始茁壮成长的胡须,略有些扁平的双耳。特别是他的手,明显是时常握笔、看书的文士的手,却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决斗来。”
唐泽兰仔细探查过他的身体,知道他最多也就是修行人说的四品小巧境界,而且体能气机不稳,显然是刚刚破境不久,未能及时巩固,令人奇怪的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秘法,让自己突然提升到七品,使用了超出身体承受的力量,与其说他是被高手打伤,倒不如说他是受到自己功法的反噬。如果不是玄月宗主以强大的修为及时帮他保住筋脉,就算能救回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废人。
也许这才是自己生气的原因吧,一个如此不爱惜自己的人,如何值得这么多人为他担忧,甚至为他哭泣?
虞清面对唐泽兰时,总有一种亲切感,她虽然冷冰冰的,却能够感觉到,她细致入微的关心。这当然要理解成是医师对病人的关心,但何尝没有朋友之间的情谊。
虞清自小离开家乡,住到苦厄寺中,师父小心限制着他的交友,除了每年跟着姜师到寺中小住的姜秋芩,基本就没有熟识的异性。更何况姜秋芩比他大好几岁,完全是一个大姐姐的样子。
第二个来探望虞清的是万松。
“虞兄弟恢复得是真不错,脸上的伤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万松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威仪。
虞清仍然侧躺在椅子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有劳世子牵挂了,朱老先生的事情,我听说了,敬请节哀。”他后面这半句既是说给万松听的,也是说给一旁的朱篷听的。
朱篷没有接话,微微一颔首,算是感谢他的关心。
万松叹口气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大巫原来算是毛民中的修道第一人了,朱师傅本来可以在京城安度晚年,如今客死异乡,皆是我的过错。”
见他如此说,朱篷不得不接话了:“世子这话严重了,家父临时前能见到,漠北大巫、玄月宗主这样的大修士,走得是安详而满足的,他说这辈子谨小慎微,总不敢亲涉险地,若早些年见到这些大能,说不定也不会止步不前多年了。”
万松点点头说道:“也罢,不提这些伤心事了。虞兄弟,唐医正誉满京城,假以时日可称女子岐黄第一人。虞兄弟得她照顾,定然能恢复如初。”
和姜秋芩来的时候不同,这一回唐泽兰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处理草药。他们妥善分工,有的将草药分拣、洗净,有的将草药切碎或研磨成粉末。根据药性,有些草药需要一段时间,以便让其中的有效成分尽可能地溶解出来。然后用滤网将其分离出来,留下清澈的药液。这些药液会被进一步处理,有的会被熬制成汤剂,有的会被浓缩成膏剂,有的会被制成丸剂。
院子里除了虞清他们对话的声音,就只剩下铡刀切药的咔嚓声,和药水翻滚的咕噜声,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草药香味。
唐泽兰听万松在点自己,没好气地道:“哼,既然知道,就少往这里跑。”
万松见她不领情,知道她素来如此,特别是在得到宫中贵人赏识之后,对他们这些京城勋贵更是嗤之以鼻。如今能有机会在她面前多表现两句,也是一件好事,便继续说道:“虞兄弟你不知道,唐医师虽是女流,但是师从老大医正、医仙孙元化。近些年,宫中的娘娘们有什么疾病不便太医问诊,都是由她出手。就连各处王爷,也听了娘娘的夸赞,凡有事均点名要她出诊。想她与我同年,我尚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她一个女子,已有了这样的盛名。人与人比,气死个人呀。”
虞清看看唐泽兰的背影,通过近日的了解,已知她被盛名所累,不惜远走边关,逃避是非,不由得心生怜惜,说道:“世子此言差矣,唐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