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帅,此役如出奇兵绕过敌后,袭其营盘,攻其牛马粮秣,定能出其不意。敌酋妇孺皆存于此,一旦被我所扰,军心必乱,届时凌帅正面一击,必然溃退。漠北战事,一战可定。”
星夜来访的万松,正在凌泉的帐中慷慨激昂地说着自己的方略。
凌泉也不是个迂腐之人,计策好坏和人没有关系,偏师远征本是兵家奇计,并无不妥,便道:“世子爷此计确实可行,只是此去走何道路,何人领兵,还需商榷。”
“此计是我所献,当然该由我来领兵。”万松兴奋地说道:“只要将军允我出征,自当西行百里远涉迂回,以避敌人耳目。”
“此计尚需再议。”凌泉知他立功心切,此时更易出事,自然不能答应:“但,世子皇家贵胄,若有闪失,我怎么向陛下交代,向楚王交代?”
“凌帅!”万松突然俯身长拜,眼中含泪说道:“太子早丧,相王已封亲王,我父子祸福只在旦夕之间。此次西来,我若无建树,一来有负皇恩,二来无功在身,何以保存富贵于来朝?”
“世子慎言!”凌泉赶忙示意亲从,立刻遣散四周兵丁。
见众人退去,他才道:“世子言辞谨慎些,陛下春秋正盛,安有来朝?”
万松此时涕泪俱下道:“凌帅,陛下春秋虽旺,我父子身在皇家,却不如卿等尚有退路。只期身有所依,保一世富贵。凌帅,我父子性命,皆系于此,恳请凌帅成全。”
凌泉见他言辞恳切,不知几分真几分假,闪烁其词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万松见他有些松动,忙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道:“我已写好本章在此,这一份上呈凌帅,另一份已快马递送京师,言明我欲出奇兵以制胜,替皇祖父冒锋矢、制蛮夷之心,不管胜负如何,定不使凌帅担了干系。”
凌泉闻言心中一动,如此一来确实没有太多顾虑,只要安排的领兵之将合适,胜则可喜败则无忧矣。
万松见他已然动心,心道黄时文果是老成之吏,为官之道胜于己百倍,寥寥数言就能指出凌泉心中所忧;其献两策皆已奏效,将来回京,一定要力劝父王笼络此人。他便继续将黄时文所教之词复述道:“此去若胜,凌帅安邦定国之大功,若不能成功,凌帅大军压境也定能取胜,我也最多空跑一场。我虽无大才,所率亲兵亦算英勇,又有朱元护卫左右,自保之力尚足。”
凌泉沉吟一番道:“还需于诚王商议才好。”
“此时只要凌帅首肯,诚王不过参议军事,安敢公然抗命?”万松再次一拜到底:“请凌帅成全。”
谈判使团此时已经离开了白玉关,走在了回帝都的路上。
宽大的马车里,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西狩一行近乎耗费了他所剩无几的时光。
一旁照看炭炉的儿子,轻声问道:“父亲,为什么要给楚王世子献策,这难道不是小公子的好机会吗?”
黄时文并没有睁开眼睛,回答道:“不然,公子现在只是参将,如何能独立指挥这样的一支偏师,不如请楚王世子入瓮。他所有心杀敌,却无必胜把握,以他的资历和人脉,只能倚仗公子,众人明眼、圣上亦是军旅出身,通晓兵法,如何不知,功劳最大者谁?如此才能花落公子手上。如果换成公子去献策,必使一宿将领军,成与不成,公子所获都不会太多。”
他这儿子名叫黄鲁冲,已官至五品礼部主事,此次和谈使团虽未他太多事宜,但皇帝考虑到黄时文年岁已高,特准许他随使团照顾老父。
他此时明白了父亲用意,接口道:“到时候公子既能结交楚王世子,又获得了军功。而且,如果远征不成,有楚王世子在前面挡着,雷也不会落到公子头上。”
老人闭着眼晃着脑袋,不无得意地道:“不错,不错,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也。”
他回想起临行前一晚,先是拜访了楚王世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献上良策,算是和楚王搭上了线。而后又去虎步营拜访虞清。
却没想到,大半夜的虞清还在练兵。
“黄大人,让您久等了。”虞清带着一身露水,匆匆赶回,尚没来得及换下一身甲胄,就赶紧于他见礼:“恰逢今日,全营持械夜奔训练,不知大人降临,实在抱歉。”
黄时文见他如此勤于兵务,颇有些武帝风范,心中难免一热,忙道:“将军如此勤勉,叫老夫好生钦佩。”
说完,他仔细打量着虞清,只见他红披玄甲,腰悬宝剑,满脸虬髯,肤色青铜,线条分明,果然一位好将军。
虞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中揶揄道:此老难道家有爱女,意欲相看招婿?口中却不敢亵渎,问道:“不知老大人星夜来访,所谓何时?”
“无他。”黄时文故作轻松道:“使团明日将归,我闲来无事与军中诸人告别,偶到将军营外,见营中灯火如昼,喊杀声不断,特进来一观。巍巍军阵,令人叹服。”
虞清谦虚道:“大人谬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