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天晴从白若梅那里,第一次听到了马洪刚的故事。
下面就是白若梅的故事原版:
他们比原定时间推迟了一个学期才分配工作。这一个学期基本没有什么正式课程,每天就背背红宝书读读报纸。也许是没事闲的,好多同学开始交男女朋友。
没有交朋友的,大家就很热心的为他们帮忙,搞各种恶作剧开各种玩笑。反正有的是时间玩,谁都捉弄过人,谁都被捉弄过。马洪刚和蔡娟就是这样在全班同学的努力下,硬给编成一对的。
马洪刚的父母都是医生,典型的现代知识分子家庭。他的专业成绩全班第一,还是班里的文体活跃分子,但是调皮淘气,学习挺好,惹事不少。当时班里好几个女生对他有意,他是谁都看不上。
蔡娟出身书香门第,学习很认真,平时话不多,为人平和。她家在文革中被抄家,父亲被批斗,从那以后她就很沉默。
他俩从哪方面来说差距都太大,在班里也从没有过交集。但是就有那么几个人热衷于牵线拴对,多数人就是想看他们被起哄时的窘相。
说起来同学们设计的恶作剧没那么复杂,也没有特别效果。但是蔡娟每次都羞得满脸通红,惹得大家开心大笑。
马洪刚确实帮过蔡娟两次,让蔡娟十分感激。
第一次是在课堂上。学校有个美术老师叫彭莎,说话娇滴滴的,学生们都不喜欢她。那次班主任请假,学校安排她来带着同学们学习。她一进门,就看见黑板上写着:
彭莎,彭酸呐,酸彭莎
彭老师大怒,问是谁写的。蔡娟胆子小,吓得不敢抬头。老师就认定是她写的,叫起来厉声斥责。蔡娟被吓哭了。
其实很多同学都知道是谁写的,可这时候谁也不能当叛徒啊,事情就这样僵着。
最后马洪刚站起来承认是他写的,他向老师解释说:“背书背到这不会了,随便写的。”还拿出摄影化学书,翻到那一页给老师看:
硼砂,又名硼酸钠,溶于水不溶于酸,用于微粒显影。
老师找不出毛病,也就没再追究。
还有一次是帮蔡娟送东西。快离校的时候,大家开始收拾宿舍里的东西,那天蔡娟收拾了一大包准备拿家去,拿着包上车不方便,在车站等了两趟车都没挤上去。马洪刚看见了,就用自行车把那包袱一直送到她家附近的车站。
这两件事在我们看来,这就是马洪刚的做事风格,他就是这种热心仗义的人,被他帮助过的人很多。但是蔡娟显然认为这是有特殊含义的。
毕业分配以后,许多在校时的男女朋友都散了,马洪刚认为他和蔡娟根本就没有正式交往,毕业后自然就没关系了。但蔡娟不这么认为。
冯翀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帮着想办法,找人劝说。没用。直到有一天,马洪刚告诉冯翀和几个好朋友,他准备和蔡娟结婚了。
谁都知道他俩不合适,但是人家自己决定的事,自然没有人想过劝阻,还都祝他们天长地久。
至今,他没对任何人就这件事做出过任何解释。
以上是听冯翀叙述,我没有亲眼得见。
以下是我的所见所闻。
他们结婚后,生活一直很低调。蔡娟很少参加同学聚会,马洪刚也很少和别人说起老婆孩子。
我们两家倒是常在一起聚,但很少去他家。他家干净整齐得让人压抑,比如大家围坐桌边嗑瓜子,你不小心有一片瓜子皮掉地上了,蔡娟立刻哈腰捡起来。你坐在床边上,刚一起来,她立刻过去抻平床单。 在他家让你时刻觉得自己在犯错。
他们结婚比我们早一年,他们的儿子比我们的儿子小一岁。开始那几年,我常把我儿子穿小了的衣服给她送过去,后来知道,她从来不给儿子穿别人的衣服。就再不送了。
蔡娟不喜欢走动,一般情况都是洪刚带孩子来我家。他儿子特别喜欢在我家玩,说在他家很多活动是不可以做的。
有一次,我很认真的和蔡娟聊马洪刚,听得出来,她很爱他,对他非常满意。说他人老实,懂规矩,孝敬老人,会做家务。
你觉得这几句说的是你认识的马洪刚吗? 对吧!我们知道的马洪刚是有理想,有追求,有才气,有担当的人,而这些优点,她似乎全不知道,或者是她并不看重。
她说他们生活平静,很少聊天,也从来没吵过架,蔡娟认为他们是属于“相敬如宾”那种类型的,非常幸福。
我真的理解不了这样的幸福,两口子相敬如宾?你能想象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夫妻关系吗?再说那马洪刚不是什么好脾气,怎么在家里不吵不闹?
我有一次问洪刚,“你觉得你家庭生活幸福吗?”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问题? ”
也许是我和冯翀都话多,我们如果没有其他事时,不是在聊天就是在吵架。日子就是在吵吵闹闹中过来的。